更有胆大者竟然以为墨脩冥是哪家红楼的清倌,想要去搭讪,可是进不到三丈范围内便昏倒在地。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着,看着满街的红色灯笼所昭示的喜庆,眼睛里一片凉薄,目光一直注视着凌王府。
天心对这一切,恍然未觉,轻轻的将盖头盖起来,等待着吉时。
其实她可以选择不嫁的,她只是怕自己不嫁的话,会忍不住去找墨脩冥,害怕因为自己的冲动,会害了墨脩冥。
昨天已经哭过了,所有一切已成定局。
没关系的,就算是做了凌王妃,到时候如果自己走,想必纳兰逸也不会为难于她,只是那日,她却丢了墨脩冥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
墨脩冥母妃的血色步摇,为了救龙九九她随手扔出去的,也许是天定的让她不再有一点挂念吧,连睹物思人的媒介都没有了。
吉时到,外面锣鼓喧天,纳兰逸步行,一步一个脚印的饶了凌王府一圈,才停驻在了梅园之前。
迎娶这件事情,本应该交给别人去做的事情,他作为新郎只需要在礼厅等候便可,只不过付天心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他想给她最好的,哪怕她永远都不会爱上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怕了。
凌晨孤卿陌说的话,在他心里终究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直到亲自将付天心从梅园背在身上的时候,他心里才踏实许多。
他亲自将付天心,从凌王府的后门背了出去,放在花轿上,自己骑在马上陪行。
街上,人声鼎沸,各种欢呼和晕眩之声。
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羡慕极了付天心,不知道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东禹的冥王和鸣沙的凌王同时青睐有加。
天心在花轿里抱着苹果,轻轻闭上眼睛,不知道心底还在期待着什么。
期待着墨脩冥能够想起来关于她的点点滴滴?
期待着墨脩冥能从他的婚礼上离开?
还是期待着墨脩冥在婚礼上想起要给自己一个盛宴的时候,抛下苏可可千里而来。
如果那时候他来了,作为凌王妃的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身份和方法不顾一切的跟他走?
无论千夫所指,无论闲言碎语,她还会跟他走么?
两世为人,至今还是处、子的她似乎早就被冠上了不贞不洁的名头,从东禹皇帝寿宴上开始,她就是还未大婚却住进冥王府的女人。
而现在,又即将成为凌王的妃,还不知道被世人看成什么样子呢。
可是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怕自己的一时冲动做了什么决定害了墨脩冥。
直到被纳兰逸用红色绣球牵进喜堂的时候,她才抬眸,透过盖头上的纱看了纳兰逸一眼。
头发全部被红玉冠起来,剑眉如峰,凤眼迷人,一身红色喜服更突显的纳兰逸俊逸非凡。
她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握不住牵引的红绸。
一切都好,可是为什么对面的人,不是他?
鞭炮之声震耳欲聋,迎宾高喊着众宾客来至,鸣沙国主因为王太后的病危没有来,付天心的父兄压根不知道自己大婚。
所以两人二拜高堂,只是拜了两把空落落的椅子,没有亲人的祝福,没有高堂的期盼。
当司仪高喊第三声夫妻对拜的时候,纳兰逸鞠躬拜了下去,却迟迟不见付天心弯腰,众人皆惊,纳兰逸的手心都捏出了汗,轻轻的唤了一声天心。
此刻的天心,早已泪流满面,手指渐渐松开,丢掉了牵着的红绸。
在红绸上的绣球落地的时刻,纳兰逸紧紧闭上了双眸,蒲扇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才抬起头。
只见一支红色步摇透过盖头插在了付天心的发间,随风而摇秀丽逼人。
紧接着,琴声悠扬而婉转,伴随着男生低沉而富有磁性的低吟,唱着只有付天心才能听懂的歌。
竟然是她前世最爱听的歌曲‘小半’。
天心的泪吧嗒吧嗒碎了一地,猛然取下了步摇揭开了盖头,顺着琴声望去。
喜堂里的众人都禁不住琴声的杀伤力倒了一片,更不用说守在门外的侍卫。
男子身着红色轻衫,赤裸着脚丫踩在红毯上如同浮在云端,一步一步向着付天心走来,古琴悬空在他身前半尺,五指修长而妖冶。
墨色的发随意的束在背后。
如玉的面上眼神幽冷注视着台上的付天心,红唇烈焰,嘴角轻扬,迷惑众生。
随风而舞的衣衫,让他如同那误入凡尘的谪仙。
这一段路,他走的很慢很慢,却又似乎恰到好处,到了付天心跟前的时候正好一曲终了,他抬起手伸向付天心。
“我来晚了。”
“墨……脩冥?”天心哽咽了,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如画的男子,心里竟然有了怯意。
她不敢确定那是他,也不敢伸出手去触摸,仿若这一切都是泡影,轻轻一碰触就会碎的撕心裂肺。
可是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熟悉的修长指尖,都是她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
时隔数月,再见面,他风华绝代,她满身伤痕。
最期待的事,最期待的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退却了。
脚步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指尖捂着唇轻轻的摇头,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碎了一地。
他不是,远在东禹么?
他不是,忘记了她么?
他不是,应该大婚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个月以来自己的感觉都是对的,他就在自己的不远处一直看着如此狼狈的自己?
为什么他那么早来了,却一直不出现,非要等到自己站在了这里,非要等到自己穿上一身嫁衣才肯出现?
明明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心里去那么痛,为什么眼泪却那么的控制不住?
墨脩冥看着如此怯生生的付天心,心中一痛,抬起手想要擦掉她的眼泪,纳兰逸纸扇啪的一声打开,直指墨脩冥伸出来的手。
墨脩冥将古琴一个轮转,挡住了纳兰逸的攻势,可是两人交手的余波依旧是触及到了付天心,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的付天心被劲风推出了三米开外,撞翻了椅子匍匐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本是凡人的她,如何能抵抗的了泽昭大陆这两尊大神的波及。
胳膊肘都擦出了血,侵染了地面,墨脩冥眼神一凛,古琴反手拍在了纳兰逸身前,厉声道:“怎么回事?”
以天心的身手,刚才那般绝对可以躲得过去。
纳兰逸脚下退避三步,又迎了上去,一指江山用的毫不留情,咬牙吐出两个字:“孤山!”
墨脩冥瞬间明了,恐怕是追魂箭带来的伤害,又怕自己掩饰的太久会继续伤到付天心,法动乾坤好不掩饰,瞬间跟纳兰逸的一指江山斗的昏天暗地。
纳兰逸终于明了,孤卿陌为何会在凌晨说出那句话,原来孤山少主孤卿陌和嗜血冥王墨脩冥,本就是同一人?
原来付天心前后爱上的两人,本就是同一人?
在墨脩冥毒未解的时候他只能与他堪堪平手,何况现在已经痊愈的他。
二人你来我往之间,没有注意到宾客里还有一人是清醒着的,女子微微睁眼,看了一下争斗的二人,然后悄然无息的从另一侧盲点转到了付天心身边,寒芒乍现。
墨脩冥和纳兰逸惊了,纳兰逸借着墨脩冥攻过来的力道转弯瞬间扑到了那女子身旁,折扇立马将后者脸颊划出了血丝。
再转身,墨脩冥已经带着付天心起身离去,他刚要抬脚去追,又被刚才的女子抱住了脚:“凌王,不可。”
纳兰逸低头,看清了女子的容貌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好得很,奶奶你这一招真好。
此女子,正是王太后身边的巧宁,即使今日墨脩冥不来破坏婚礼,付天心也会被巧宁送走。
看着陆陆续续醒来的宾客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纳兰逸额头上第一次青筋暴突,将胸前的红花一把撕下来扔在了地上,拂袖离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全部禁声,独自离去。
慈宁殿,鸣沙国主纳兰文昭坐在王太后身边,一脸凝重:“母后,这样做真的没关系么?我怕小七那里会做出什么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无妨,小七那孩子虽然一心扑在付天心身上,但是最起码的深明大义还是有的,不会做出来出格的事情。哎,造孽啊造孽。果然是子随父性。”
纳兰文昭低头,付天心来鸣沙这么久,他也是想看看,看看她的女儿是什么样子,却一直都没有勇气。
他怕见到付天心,会想起她娘的种种,那些雪月风花本应该全部泯灭才是。
纳兰逸要娶付天心的时候,他也犹豫过,只是他想了想多年前的自己,瞬间就理解了纳兰逸,所以想看看自己儿子会做到哪一步,会不会因为付天心而跟整个孤山为敌,会不会做为父当年没有敢做的事情。
当巧宁捂着脸回来的时候,王太后和国主都以为她失败了,国主还暗自松了一口气,直到知道付天心是被墨脩冥劫走的时候,母子两人面面相觑。
或许,这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