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王羽第一次踏入炎黄学院，他站在了广场上，需要抬头才能看到大殿外平台上的那些教员，以及教员身后那些学院弟子中的佼佼者。
那时候的他和那些人，隔着距离，也隔着台阶！
现在还是这个广场，还是大殿外的平台，王羽已经站在了平台之上，身后站立着的是毕恭毕敬的数十名教员，没有任何弟子站在更后方。
除此之外，他虽然没有要求尊者和四位院长前来，但这些学院里的最强者们还是来了，全部站立在了王羽的身后。
在此之前的一个月时间里，他们其实都已经各自闭关，去参悟王羽那天所说的意境，以及所说的通天之路！
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只知道王羽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都留在了剑阁当中。
才刚刚离开了剑阁，王羽要干什么？
广场上一共站立着上千学院弟子，人数看似不多，但气场绝对巨大。
他们的身板挺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全部微微抬起下巴，双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之色，几欲滔天。
毕竟就在那平台之上，有个人正是他们的偶像，是他们崇拜的目标，如他们的神一般！
此时此刻，王羽微笑着，开口了：“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做得很好！把王乾那家伙教训得够惨！”
闻言，剑心微微皱眉，稻谷和圣丹尊者对视一眼，均是沉默中稍稍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复杂之色。
就算是台下的秦凌翔和紫月舞等人，面上也都有了几分不解之色。
王乾的事情，他们都知道！知道王乾过得很凄惨，但他们都没有出面制止过什么。
现在听到王羽的话语，他们的心里或多或少有了些小失落，却也不得不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出手制止，要不然可能已经讨了王羽的不喜。
归根到底，还没有谁能够彻底地熟悉王羽的脾气，以及他的秉性！
“都有谁？”
王羽继续微笑着，问道：“站到最前方来，离我近点，我好看清楚！”
天哪……
掌教要看清楚一些人！
对这些人而言，这将是何等的福分？甚至于一旦掌教欢喜，会不会对大家有所赏赐？
如果赏赐，会是丹药吗，还是神通之术上的指点？
要知道不说小蝶那个逆天的小丫头了，就算是秦凌翔、紫月舞、离阳殇和赵金水等人，仅仅是跟随了王羽不长的时间，现在却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同龄人不可企及的强大存在……
如果能够和他们一样得到掌教的帮助以及指点，会怎么样？
才听到王羽的这句话，下方顿时有了一阵脚步声，不出数息的时间而已，在所有弟子之前就有了整整一百多人，整齐并且更加傲然地站立着。
在他们的面上都是自豪之色，在他们的眼睛里除了狂热的崇拜之外，还多了浓浓的期待之色。
甚至于三名十七八岁的少女，是彼此牵着手欢天喜地地站了出来，各自都是花痴般地笑着，如同喜鹊。
“好，很好，非常好！”
又说了这么一句，王羽面上的微笑忽然消失殆尽，逐渐平静的眼神里，却多了一抹寒芒：“王乾跟你们有仇吗？”
他问了这么一句，接着开始等待！
在他的视线里，那些弟子在这时候才似乎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大多数都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没有人第一时间开口。
选择了一名外院的弟子，王羽问道：“王乾跟你有仇吗？”
这一次，这名弟子眨了眨眼，上前一步大声说道：“王乾曾经意图谋害掌教大人，所以他跟我有仇，跟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有仇！甚至于，王乾跟天下人都有仇！”
不错的理由！而且果然是这样的理由。
王羽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沉重：“在你们看来，应该如何处置他？”
“杀！”
第一个声音响起了。
“不能叫他轻易地死去，一定要叫他生不如死，然后还要找到他的族人，叫他们也付出代价！”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绝不轻饶！”
“绝不轻饶！”
“绝不轻饶！”
接着便是一片整齐划一的声音，如同口号一般响彻天际。
面对此情此景，王羽的面色终于阴沉到了极致。
在他的眼睛里，现在他看到的已经不再是一名名学院里的弟子，已经不是一名名年纪不大的年轻人或者少年人，而是一头头的猛兽，甚至是洪水猛兽！
两世为人，王羽的心机早已如妖，所以他很清楚这些人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知道在绝大多数的弟子心里，都有着对自己的敬畏以及崇拜。
这件事原本很正常！
但其中的一些弟子却不正常了！
他们对于王羽的崇拜太过于狂热，以至于已经有了扭曲，有了质变！
他们当初或者很天真，很淳朴！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将自己视为了维护掌教尊严的代理人，并且因此而有了一种深刻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优越感。
这样的优越感一旦逐渐强烈，他们便会分不清东南西北，变得越发地狂妄自大和目中无人。
他们会觉得掌教所做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因此，那些敢于和掌教对立，或者是曾经和掌教对立的人或者事情，就都是错误的，是该死的！
既然是错误的和该死的，他们便会因为自己的优越感以及替掌教出手教训的责任感，对这些人或者事情，展开疯狂的不计后果的毁灭。
这一切，便是魔，是洪水猛兽！
现在还好，至少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才刚刚抬头，而且还有炎黄学院的大门如同一道闸门似的将他们挡在里面……
但是一旦这道闸门有朝一日开启了，这些学院所谓的佼佼者一旦离开了学院，整个大秦又将面临何等恐怖的危机？
更恐怖的还在于他们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只要是以“为了掌教”这一个理由，他们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会觉得是合理合法的！
烧杀抢掠、睚眦必报、杀人甚至灭人满门，都是对的？
都是对的？
为了掌教便是无罪，年少就该轻狂？
面对着这些狂热的弟子，听着他们齐声的高呼，王羽深吸口气，缓缓地举起了一只手臂。
见状，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集中在了王羽的身上。
望着那名站在最前方的少年人，王羽问道：“王乾是教员，你知道吗？尊师重道，你知道吗？”
“这……”
明显深感意外，这名弟子顿时一脸的错愕。
王羽再没有理会他，望向了其他弟子：“我王羽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们来帮忙决断和处理了？”
闻言，所有站出来了的弟子均是心里一沉，人人面色瞬变。
“本份！你们失去了本份！”
继续说着，王羽摇了摇头：“人，都该有自己的本份！不管是种田或者求学，不管是官员或者走卒！都有本份！人一旦失去了本份，连自己心里的本性也会改变，也会失去……”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王羽沉沉地说了四个字：“这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