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走了,只剩下了勿伤独自站立在了依旧有着凉意的清风里。
清风自窗户来,窗外远山上的寒雪刚刚开始消融不久,使得一座座山峰之上,都少了些许皑皑的雪白,多了些灰褐的黯淡之色。
灰褐色是山脊的颜色,因为山脊之上还没有长出新绿,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灰褐色的土壤和岩石因此而稍显黯淡。
勿伤的心里同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新绿,仿佛依旧沉浸在了寒冬当中。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什么!
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会怎么样!
而后有人来了。
是叶品珊。
她走进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上了窗户:“勿伤,你才醒来不久,不要着凉了才好!”
闻言,勿伤看得见叶品珊面上诚挚的微笑,这样的微笑,干净,毫不做作,仿佛是自家姐姐在照顾生病的妹妹一般。
事实上,勿伤知道正是叶品珊在一路上不分昼夜地照顾着自己!
所以她心里虽然依旧凄凉,还是努力地微笑着说道:“多谢叶姐姐!”
“来,过来坐坐!”
叶品珊自己先坐在了临窗的床边,然后招呼道:“我很想和你聊聊呢,聊什么都好!”
“嗯!”
点一点头,勿伤莲步轻移,过来之后就坐在了叶品珊的身边。
“勿伤,你误会掌教大人了!”
依旧微笑着,叶品珊说道:“我刚刚看到掌教大人沉着脸离开了这里,想必是勿伤你误会了他吧?”
“误会?”凄凉地摇了摇头,勿伤说道:“有什么好误会的呢?”
柳眉皱起,叶品珊再问道:“你把掌教当作了敌人,同时,你误以为掌教也把你当作了敌人,是吗?”
望着她,勿伤不解:“难道他没有把我们当作敌人吗?要不然,为什么他要逼得童爷爷他们对他交出魂血?”
童力,以及天香坊的另外七名武者,确实对王羽交出了魂血!
“不同的!”
摇了摇头,叶品珊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把你们当作了敌人,掌教大人不会稀罕任何人的魂血!就好像叶华和古烈……如果是敌人,掌教大人必杀无疑!”
“那……”勿伤更不解,因为她还不知道很多事情,包括叶华和古烈的事情。
但不等她说完这句话,叶品珊已经再次开口了。
“勿伤,其实你错看了掌教大人!”
“你低估了他的狠辣果决,如果掌教大人真的把你们当作了敌人,请相信我,十天之前,童力前辈等人就可以死了!甚至于在盛京城里,你们就都已经死了!”
“还有,你也看轻了他的广阔胸襟!你知道不知道,童力前辈等人才跟了掌教大人短短的时间,现在他们每个人的速度和实力,都拔升了多少?”
“而且你知道不知道,这段时间你所服食的丹药,全部都是掌教亲手炼制的?”
“我知道,你一直对盛京城的事情耿耿于怀,特别是秦枫的事情!但是,你必须做出选择了!”
听到这一切,勿伤缓缓地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
许久之后,她才抬起头来,问道:“我应该怎么选择?叶姐姐,如果你是我,会如何选择?”
“勿伤,你好好想想吧,秦枫对你有过真心吗?”
稍稍停顿之后,叶品珊说得语重心长:“遇上一件事,如果你喜欢,那就享受吧!如果不喜欢,那就避开!如果避不开,那就改变它;改变不了的话,那就只能接受……”
“可是,如果接受不了呢?”
“那就放下,彻底地放下,放下了也就释怀了,也就释然了!”
……
河东城外沧河一战后的第十一天,盛京城内外响起了接连天际的爆竹声!
爆竹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伴随着的是漫天的烟花,比过年时的胜景,有过之而无不及!
“捷报,捷报!”
盛京城的皇宫里,接连不断有前方的战报传来!
“启禀摄政王!剑心尊者和焚天尊者联手,诛杀魔族魔将三人,重创另外四人!”
“大东城外,第一将重创魔族二十九将,斩敌三万!”
“极北寒地里,我血衣御林军奋勇杀敌,配合风圣尊者和灵秀尊者,诛杀魔将三人,重创三人!”
“十万魔族大军现已溃败,剩下不足一万人马,正在逃往寒地腹地……”
“……”
听到了这些捷报,大殿上的秦政背对着文武众臣,认真地看着龙椅后面的那副大秦江山社稷图。
他的目光,落在了河东城的位置上。
他的嘴角,有着满满的笑意:“王羽啊……我大秦有你,复有何求?”
……
“他真的是一个妖孽,算无遗策!他的计谋,成功了!”
炎黄学院的第三峰上,在一道临渊的悬崖边缘的平台上,一名看上去有些憔悴的汉子微笑着,一口一口地喝着自带的烈酒。
他,正是负责宝钞司的王乾。
王羽已经吩咐过并且给了王乾一块令牌,所以现在的他,可以随时来到这里,来陪陪自己被禁锢在这里的儿子。
“爹爹,你在替你的敌人高兴吗?”
面对着自己的父亲,王友贞一脸冷漠,说道:“你不觉得他如果死了,会更好吗?”
闻言,王乾一怔,而后沉默。
沉默着喝完了一壶烈酒,他起身走到了悬崖最边缘。
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他沉声道:“孩子,你真的觉得他是我们的敌人?如果是的话,你觉得他还会叫你我活着吗?”
说到这里转回身来,他的目光里都是失落和失望之色:“反而是我们父子俩拼死要保护的那些族人,你的二叔,他是如何对我们的?”
二叔,自然就是王坤!
王坤不顾被禁锢在炎黄学院里的自家的兄长以及兄长的独子,不顾他们的死活,终究叛国。
这样做,等于他已经舍弃了王乾这位兄长,以及王友贞这位侄子!甚至已经直接将这两个还在皇城里的至亲,送到了断头台上!
“孩子,你想想吧!我们当初进入炎黄学院,除了为了家族的风光之外,为的是什么?”
王乾深吸口气,不等儿子回答,自己就先给出了答案:“不就是为了守护大秦的江山社稷吗?”
“这……”
面对父亲的质问,王友贞一时无语。
王乾似乎也不想听到儿子说点什么了。
他已经走向了结界,而后离开了结界,拥有王羽给他的令牌,他做得到自由地出入禁锢着王友贞的结界。
离开结界后停下了脚步,王乾没有回头,说道:“如果你还将掌教当作敌人,如果你还觉得你二叔他们叛国是对的,那么为父倒是真的希望你被掌教大人一直困在这里……”
说到这里,王乾开始下山,向着下山的路走去。
但他还是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
“至少……这样的话,你还能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