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书生闻言,齐齐回头,顿时双双倒吸了一口气,无名小巷,寻常面摊,竟有如此佳人!再细看,这姑娘,粗布鞋,半旧的细布襦裙,周身无半点钗环点缀,却仍然难掩其清丽脱俗的气质风华!
两个书生看的有些呆了,一时间忘了回话。
南音自来到这一世,便知自己这相貌是避无可避的,因此并不在意他们这样的直白的目光,轻轻一笑,出声提醒:“二位公子,可否将你们刚刚所说之事,细细说与我听?”
那二人这才回过神,连忙殷勤地向南音解释。
原来,半个月前,江宁织造送去宫里的一批云锦,悉数被退了回来,说是太后见到那些花样就发了怒,嫌年年的花样都差不多,显老气没新意。再过三个月就是太后的六十大寿,圣上令江宁织造总督文公公一个月内献上新式花样的云锦,否则这江宁织造总督的位子就得换人!
可是又据说,先前进宫那些花样,都是请的徐荏徐大才子画的,徐大才子孤傲清高,轻易不会动笔,一旦挥毫必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文公公也算是费尽了心思,否则画花样子这样的小事,徐荏又怎么会动笔呢,可万万想不到还是入不了太后的眼!
江宁织造府相当于现代的大型国企,掌握着这个时代织造技术的绝对优势,不论工艺、质量还是设计,都是顶好的,是皇家专属的织造厂,每年都要给宫里供云锦,寻常百姓见到没见过的好东西,宫里的贵人们却挑三拣四,偏偏这些贵人们还一个都不能得罪,只能小心伺候着,因此江宁织造总督这差事虽然肥的流油,却也不好做!
太后不高兴,那可是天大的事,文公公一着急,便想出了这么个悬赏比赛的主意,不限年龄和身份,只要有出彩的花样,得老太后喜欢,便有一千两银子的奖赏。
听完这番话,南音心里一动,脑子里已经冒出许多主意想法,轻声道谢之后,便转身笑盈盈地看着陈元新,“二哥,办完事之后,咱们去绸缎庄看看。”
陈元新显然还没反应过来,问:“去绸缎庄?”
“嗯,去最好的绸缎庄看看,做个市场调查。一千两银子的悬赏,怎么也得去碰碰运气。”南音说完,笑眯眯地低头继续吃面。
陈元新被南音的话惊了一惊,“你要参加这个悬赏?”
“试试也无妨。”
话落,身后坐的那个书生又接了话,“参与这悬赏,必须先揭榜才有资格,江宁府共贴了一百张榜纸,这上元县有十个名额,就在县衙门口,若想参加,就早点去,逾时不候!另外……要提醒你一句,揭榜者,若最后排名未能进前五十名,罚一百两银子!凡揭榜者即默认同意此规则。”
“一百两银子?”陈元新差点惊掉了下巴,赶紧劝南音:“音儿,这江宁织造的榜帖可不能儿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连云锦都没见过,哪里会设计什么花样,一会吃完面办了事,就早点回庄子吧!”
南音倒是对一百两的罚金无所谓,“二哥,试试又何妨嘛!以一百两银子博一千两,我看划算的很!再说了,这一百两银子又不是要我们现在就拿出来,这算是无本买卖,为何不做?”
“可……”
“小哥,令妹说的很有道理,这无本买卖为何不做?”打断陈元新的人是一直沉默的那个书生,他站起身,笑盈盈地看着南音,声音不高不低,沉稳和顺,道:“这位姑娘,戴某也要揭榜,到时便等着欣赏姑娘的作品,后会有期。”
那书生模样的青年说完便转身丢下两个同伴,自顾自地走了,连面也没有吃完。
南音一开始并未注意这个人,此人长相平平,穿戴可以说寒碜,书卷气倒是很浓,他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着,对他们的话题似乎完全不关心,可是又突然跟南音说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南音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也要揭榜?呵呵,跟南音有什么关系?干嘛像打招呼似的,特地跟她说一声?
向另外两个书生随口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此人是城东书馆的先生,姓戴,年纪虽只有二十出头,才学却十分出众,十二岁便考了秀才,以他之才,考个举人不在话下,可他家有祖训,后代子孙不得入仕途,因此一直郁郁不得志,平时为人低调,家境也不怎么好。
南音并未在意这个人,只当成闲话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