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顾小淼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已经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眼睛还睁不开，下意识的往枕头底下摸手机，掏了好几下都没掏到。
挣扎着从被窝里趴起来，脑袋扎针般疼，一时间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
张嘴就喊，“妖孽，我的手机呢……”
空荡荡的房间回应她的是寂静，她猛然惊醒，昨夜的片段顷刻间占据了脑海。
苦涩的扯了扯嘴角，眼睫落寞覆下，独自一人在床上坐了很久。
头很沉，思维已经钝得不知运转，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忆起……
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不小心瞥见床头边精致的小台灯下，放着一小盒药膏。
她诧异得拿起来看看，是治疗跌打损伤的，上回受伤那男人给涂的就是这个，很有效果……
突然想起什么，穿上拖鞋，拖着身子出了房间。
……
宋婶正在给别墅里的绿色植株修理枝杈，顾小淼下楼看到她，停下来站在旋转楼梯上。
倒是宋婶听到声音，抬头看来，先打了招呼，“小淼起来啦？早餐已经做好了，在桌上。”
“宋婶，您知道有谁去过我房间吗？”
“没人进去过啊，怎么了？”
“我床头的药……”
宋婶似乎楞了下，又低下头将一些老枝杈剪掉。
“早上我去叫你起床，见没人应就推门进去了，药是我放那儿的，听说那个药很管用。”
“哦……现在几点了？”
“十点多了，饿了吧，快下来吃点东西。”
顾小淼头晕乎乎的，没什么胃口，“不吃了，我再回去睡会儿。”
转身走后，宋婶方才抬起头，无奈叹息一声。
……
顾小淼回到房间，钻进暖乎乎的被窝里，翻来覆去把被子都要弄床底下去了。
侧过身，盯着床头的药膏愣是觉得不顺眼。
抓起来一股脑儿塞进抽屉里，扯过被子，蒙头大睡。
……
N＆D分公司，高层部总裁办。
苏未倾一手插着裤袋一手捏着高脚杯，从休息室里走出来。
他径自走到总裁办公桌前，靠着桌沿顺势交叠双腿，“那药可是我学医多年游走四方才得来的稀罕货，啧，花在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真是可惜了。”
没人回答，他无所谓的抿了抿酒，“我听明澈说了昨晚的在皇庭发生的事，我们不近女色的腾少爷竟为一个酒吧女怒摔酒杯，这则消息一定会登上新闻头条，就不怕你这么做，那边的人会知道她的身份么？”
皮椅缓缓转过来，座位上的男人一脸平静，薄唇微启，“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你打算怎么做？”
“这段时间她不宜出现在我身边。”
苏未倾努了下嘴，“不过是小时候跟她母亲的承诺，把她找到已算守信，但婚约一事可另当作废。你真有那么喜欢她？”
男人面无表情道：“很奇怪？”
“……没有。”
“以后的心理问诊你不用去了。”
“怎么了？”
他捏了捏眉心，掩去眼底的疲态，未置一词。
……
顾小淼再次睁眼是被电话给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接听。
“……喂。”
“小淼。”
“你是……”
她还是懵懵的状态，一时没听出声音。
那边的人轻轻一笑，清润的声音格外好听，“还在睡觉？”
“……哥？”
她坐了起来，有气无力的靠着床头。
“鼻音这么重，生病了？”
“唔……有一点儿吧。”
“在家好好休息。还住在老地方？”
“……没有了。”
“乖，过两天出院了，我去看你，喜欢吃什么？”
顾小淼有点儿鼻酸，慢慢吞吞道：“哥，现在我能去找你么？”
“你来吧，路上小心。”
……
顾小淼好不容易把自己拖起来，梳洗一番，没有化妆，一身普通便装就出门了。
“小淼，不吃早餐就走啦？”宋婶喊住她。
“没什么胃口。”她脚步不停。
庭院外，一辆宾利停放在门前。
顾小淼淡然瞥了眼，正打算绕开，帕森从副驾驶下来，拉开后座的门冲她微笑，“小姐，请。”
顾小淼盯着车子，站着没动。
“小姐去哪我送您去，舒适便捷。”
她坐了进去，接着她便看到车内特制的餐桌上，放着两只红豆面包和一瓶酸奶。
看到平时她爱吃的东西，此时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这些是谁吩咐的……拿着香喷喷的面包，一口也没有动。
……
病房里，护士刚给方子枫拔了针，然后给他检查心脏搏动是否正常。
年轻的小护士是负责方子枫输液的，这房病人在这一层最受欢迎，经常会有护士来串门。
取完针后小护士自然而然的在椅子上坐下了，熟稔的拿起苹果削了起来。
“方律师今天不画画了么？”
“嗯，待会会有人来。”
“天天都人来看你，不是来送吃的就是坐着不肯走，你这儿都快成菜市场了。”小护士嘟囔道。
方子枫微微笑了笑，小护士见着，不禁红了脸。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方子枫歪头看去，淡唇深深扬起。
“哥。”
病房里只有一把椅子，顾小淼走进来，有些尴尬的站在床边。
小护士好奇的抬起头，眼神闪了闪，蓦地怔住。
女孩穿着打扮都很普通，不舔任何修饰的素颜清秀真实，一张瓜子脸，眉毛细细的，乌黑明亮的眼睛，右眼角下有颗俏皮的泪痣，鼻子精致挺俏……
这不是方律师每天画中的女孩么……
顾小淼的视线轻轻扫了过来，小护士竟有一种羞愧感。
“张护士，检查都做完了么？”
“做完了。”
“可以麻烦你先出去一下么？”
方子枫温声温气的，却是他第一次赶人，以往不管病房里堆积多少护士七嘴八舌的惹他心烦，他都不会说什么。
“那这苹果……”
“放那吧。”
小护士低了低头，黯然着一张脸离去。
……
“怎么憔悴成这样？快坐下。”
顾小淼杵在那，“哥，我能坐床上么？”
“上来。”
她脱了鞋，小心翼翼的钻进了被窝。像小时候那样，每次挨了宋美娇的打，夜晚都会偷偷溜进方子枫的房间，抱着少年纤细的腰，嗅着溢满淡淡药香的被褥，她方才能安心入睡。
儿时除了母亲，方子枫是唯一能给她温暖，给她信念活下去的人了。
“哥，你用什么洗发水，味道还是这么好闻。”顾小淼晕乎乎的，说话没有一点逻辑。
“你不是知道么，是你给我挑的。”他一直都在用那个牌子。
“好吧，其实我鼻子现在堵的难受。”
方子枫摸了摸她的额头，清俊的眉宇皱了起来，“小淼，你在发烧。”
“唔……好像是的……”
“我叫医生来。”
方子枫要按急救铃，滚烫的小手拧住了他。
“哥，我可以不打针么……”眼睛水汪汪的，抱着他的手臂恳求。
看样子是烧糊涂了。
“不打针，让医生给你看看，好不好？”
“不好……只要医生来，就一定会给我打针的。”
“我让他给你开退烧药，小淼乖，把手松开一下。”
顾小淼神志不清，像藤蔓一样盘着他。
方子枫叫来医生，烧到39度多，医生吩咐护士去准备输液药水，顾小淼当即尖叫起来。
方子枫拍着她的背连声轻哄。
“医生，可以开点退烧药么？”
“高烧成这样，退烧药不一定能退得下，不过依她这情况……”
“先吃药再说吧。”方子枫道。
给顾小淼喂了药后，方子枫搂着她，把被子捂严实了，她是染了风寒，出一身汗就会好些。
“小淼，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顾小淼楞了下，埋在他胸膛喃喃道：“我忘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
“小淼，你跟我说实话，给我做手术的那三十万……从哪来的？”
“哥，你能不能别问了……”
“好，我不问，睡吧。”
……
顾小淼从都没觉得这么热过，就好像置身在火锅中一样。
她睡觉老喜欢打被子，只要感觉到一点热，被子就会被她掀开，夹到腿间。
方子枫一刻不离的守着她，目睹了她睡觉的全过程，差点没给她踢中要害。
被子掀开，方子枫又给她盖回去。“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不老实。”
干脆架住她的脚，握住她的手，不准她拳打脚踢。
药效上来，顾小淼出了一身汗，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她醒来时浑身黏糊糊的，思想清醒多了，方子枫在她身边眯眼午休。
顾小淼趴在方子枫怀里，往后挪了挪，避免压着他的心脏。
看着他垂在下眼帘上的睫毛，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
“哥，为什么你的睫毛比女人的还长，像小扇子一样。”
“小时候就觉得你斯斯文文的像个女孩子，长大了还是这么好看。”
“哥，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最不想见你生病了。”
“你别担心，我和立凯威的篇儿已经翻过去了，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哥，你睡着了么？”
方子枫缓缓睁开了眼睛，清沉的眸看着她，“他对你好么？”
顾小淼有点懵。
“……你不是睡着了么？”
“早醒了。”
“……那你都听到了？”
“说话声音那么大声。”方子枫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不问他是谁么？”
“是你喜欢的我都不会反对，我相信你的眼光。”方子枫摸着她的头道。
“哥……”
“我的手术费，也是他垫的吧？”
“嗯……”
“小淼，你幸福么？”
“……嗯。”
“幸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