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丫从车里伸出来一条胳膊,摆了摆。
“平时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今天也太反常了,早知道我让我妈别做她的那份了。”季飞嘀咕道。
我气不打一处来,“季飞,你说你都不喜欢人家,还那么关心人家,你到底几个意思?”
“我不关心她我关心你,你给我修我的小老婆?”他一句反问,噎的我说不出话来。
敢情他是真的拿小黑丫当成兄弟来处。
“林桑,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他突然反应变大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你吓着我了,我跟她说什么了我,她自己猜出来的,你总不能让我撒谎吧,到时候麻烦的是你,伤心的是她。”
他抿抿唇,“说的也是。”
“好了好了,我饿一天了,吃完饭再说,翩翩这丫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比谁都敏感,我什么都没说她就一猜一个准,你说这不是敏感是什么?”
我絮絮叨叨跟个老妈子似的,从屋外念到屋里,季飞一声都没吭。
梁姨从厨房端出菜来,“小桑,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回来了,翩翩呢?“
“姨你问季飞。”我拉开椅子坐下来。
季飞恼了,“问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不让她来的,林桑,你就是没事找事,做什么媒人,我看起来就那么缺女朋友吗?”
“你个小兔崽子,你怪小桑干什么,是我让她牵个线的。”梁姨戳了两下季飞的胳膊,“原来是你拒绝了人家翩翩,多好的女孩子,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季飞往一边躲,“懒得理你们。”
“行,那我也懒得理你,你一天找不到女朋友,就一天不准吃饭。”梁姨耍起脾气来,一般人也难以招架。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不让吃饭这也太严重了吧。
季飞一脸苦相,“妈,这种事不能逼,女朋友还能是逼出来的吗?”
“理是这个理,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要是不给我儿媳妇带回来,这饭你也别吃了。”梁姨把季飞位置上的碗筷一收放在一边。
我憋着笑,拿起筷子夹了个排骨,“好香啊,梁姨,你今天晚上超常发挥了吧,光是闻我就受不了了。”
“我天天都超常发挥,还学了个新菜,等一下,我马上去端。”梁姨和我说话就一脸高兴,谁是亲生的,谁是抱来的,根本不用区分,明眼人都知道。
我朝季飞挑了挑眉,“要不然你和翩翩处处?她也很懂事,也不用你操心,而且你们俩有共同话题,人家又对你那么上心,上回去云南,要不是你在,她哪能命都不要。”
“可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这种事不能勉强。”他还是认死理。
“你真的对她没感觉?还是你愿意承认,你非要按照你那个标准找,女朋友又不是定做的,你这人真逗。”
我继续吃我的菜,看着他咽口水的样子,我心里莫名爽。
梁姨把新菜端上来,我尝了一筷子就各种夸,不过也是确实好吃我才夸的,梁姨被夸得心花怒放。
季飞熬不住了,他突然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外面响起油门呼啸声。
“梁姨,你说他现在能去哪儿呢?”我大脑开始转动。
“不知道,要是去找翩翩我就开心了。”她还念念不忘心里想的那个儿媳妇呢。
我想起来还没叫虞妈妈下来吃饭,就上了一趟楼,结果虞妈妈说不舒服就不吃了,我打算和梁姨吃完,端点开胃的菜上去。
谁知道,我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虞妈妈是个有生活情调的女人,我看过她在国外住的地方,收拾家里,打理小花园,都是她一个人来,可是眼前……
浅色沙发套被人拽出来一半,桌上的果盘也被打翻,杂七杂八的东西散落一地,而虞妈妈半躺在床上,表情痛苦。
“妈,你怎么了?”我赶忙放下托盘去看她。
“头疼……”她闭着眼呢喃了一声。
我立马掏出手机打120,想了想又按掉了,先打了电话给虞锐,问他在哪,他说在公司,我把妈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让他直接去医院呢。
“梁姨,季飞回来了吗?”我喊道。
“还没有,怎么了?”梁姨大概是听出我声音里的焦急,连忙就赶过来了,“赶紧送医院,我开车。”
我说了声好,和梁姨一人架着一边,把虞妈妈给抬下去了让她躺在后座,我坐在副驾驶,车上就开始打电话给医院。
我们到的时候,医生正在等,我还没跟进医院,虞锐也来了,他拉住了我,“你别跟那么紧,这里人多,你还怀着孩子。”
“我刚才没注意,你来得正好,赶紧去看看妈的情况。”我催促道。
他嗯了一声,跑上前去。
我坐在绿色椅子上,梁姨没过一会就来了,“那边有阿锐,我得顾着你。”
“姨,我又不是瓷娃娃,那需要一直让人看着啊。”
“阿锐紧张你,我也紧张你,你肚子现在六个月了,正是磕不得碰不得的时候,千万要小心谨慎,温家那边还有人惦记着你和孩子,我们更要分外小心。”
我点点头,“我现在的行动真的不如从前灵敏了,姨,以后生完了我的肚皮会不会变成很多层?”
“不会的。”她摸我的头,像一位慈爱的母亲。
今天我在我妈那里受到的委屈,和心里的苦,与此刻在梁姨这感受到的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姨,要不然我坐月子也在你跟前坐吧。”我挽着她的胳膊,靠在她肩头。
“好啊,我有经验,那我多学点月子餐,给你好好补补,以后多生两个大孙子给我抱,我们家那儿子算是指望不上了。”梁姨笑道。
我脸上也洋溢着幸福,“只要能带的过来,我也不嫌孩子多。”
在我们老家,妇人生孩子一般都有婆婆伺候,要是没摊上一个好婆婆,自己的妈就会赶去伺候,因为女人生孩子是件大事,马虎不得,但如果婆婆不问,妈也不管,这人算是倒霉到家了。
我以前觉得这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婆婆突然头疼,看起来还那么严重,亲妈宁愿给别人当保姆,也没问过我半句,估计也是指望不上了。
幸好老天还赐给我一个梁姨,这心里总算好受点。
一个小时过去了,虞锐才打电话让我去哪个病房,我和梁姨一块过去,虞锐没在,他好像被医生叫去谈话了,虞妈妈正睡着,两眉中间好像又把锁,锁住了她的痛苦。
“姨,咱们先出去吧。”我小声道。
她点点头,带上了病房的门。
“梁姨,桑。”虞锐小跑着过来,“我妈睡了?”
我嗯了一声,“你先说说医生怎么说?”
“脑部血管破裂,压迫到神经了,出血有止住的倾向,估计会形成血块,部位就在上次手术的部位。”
“这个意思是,复发了?”我拧眉,“那妈她会不会把想起来的事情都忘了?”
虞锐摇摇头,“暂时没办法确定,要观察,我们先回去。”
“那……”我有些迟疑。
“医生说她要绝对静养,我们在这反而会打扰,有什么事医院会通知的。”他安慰我道。
“那好,我明天再过来,从善呢?他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虞锐揽着我的腰,“少操心点事,我安排了人明天过来接从善,现在很晚了,你需要休息。”
我们三人回了家,然后各自回房。
我是真累了,沾到床就想睡,虞锐把我拖起来洗漱,我懒懒地不想动。
“要不然你帮我刷牙吧,我手没力气了。”我朝他龇着牙。
“小龇牙。”他给我挤牙膏刷牙,动作很轻,也很慢,好就好在不用我出力。
刷完牙,我眼睛都快闭上了,他又拧了个毛巾给我擦脸,脚好像也是他洗的,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后来直接睡到不省人事。
我好像很久没跟虞锐一起放松过了,每个人都有事业要忙,根本抽不出空来放松,希望忙过这一阵能好好休息,一定睡个天昏地暗。
第二天我一早去医院看了虞妈妈,她状况很不好,昏睡着,说话也不太理人,后来我急着赶工作就暂时离开了。
晚上回到梁姨家吃饭,季从善正坐着轮椅跟小玩意玩。
“林桑,你的狗真聪明,挺随你的。”季从善玩得好像很高兴,头上都冒汗了。
我把客厅沙发上的毯子拿给他,“那必须的,你玩归玩,别着凉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身体素质很好的,你放心吧。”他说着,还是把毯子盖在了腿上。
冬天是人最脆弱的时候,可得好好捂着,万一冻着了得冻很久。
“小玩意,看好。”季从善拿起一个飞碟扔了出去,小玩意迅速跑过去接着,然后再捡回来。
我拍掌欢呼道:“好棒。”
正当我们逗狗逗的正起劲的时候,季从善忽然问了一句:“林桑,姬颖是不是没了?”
我一愣,笑声戛然而止,表情也僵住了。
“谁跟你说的?”
“你就回答我,是,还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