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宋宋,你并没有说错什么话,是妈妈今天心情不太好。”宋妈妈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宋唯强笑着宽慰道。
在宋唯的心里面,妈妈从来都是笑着的模样,她很少见她流眼泪,而这一次,妈妈反常的举动让她的心里面不由得咯噔一下,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还是爸爸和妈妈吵架了,宋唯看着妈妈道,“妈,是不是爸爸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宋妈妈心里面知道女儿一片孝心,她抬起头看着宋唯欣慰的说道,“我的女儿真的是长大了啊,已经知道心疼妈妈了,不过这并不关你爸爸什么事情,宋宋,答应妈妈,这件事情就不要和你爸爸说了,免得他担心。”
听妈妈这么说,不像是俩个人吵架了,那么妈妈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难过呢,这让宋唯心里面更加不安了,她看着妈妈担忧的说道,“妈,我可以不和爸爸说,可是你要告诉我刚刚刚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掉眼泪了,你要不说的话我这就出去跟爸爸说,你要知道,不止爸爸会担心你,做为你女儿的我同样也很担心你的。
宋唯的话像是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宋妈妈的心,那些撕扯开得碎片以一种肉眼不可愈合的方式开始慢慢拼凑在一起,真是幸运啊,能够拥有这样一个优秀而暖心的女儿,宋妈妈觉得这一辈子上天最最眷顾自己的事情大概就是将宋唯送来了自己身边吧。
她认真审视着宋唯的眉眼,此时的女儿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宋妈妈的眼眶泛红,鼻尖微酸,她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倘若那个孩子并没有夭折,现在大概应该已经结婚了吧,宋妈妈曾经问过当时还是医院妇产科医生的好友,好友告诉自己那个孩子是个女儿,倘若那个孩子真的还活着,那么她究竟长得会像谁,是不是也如同宋宋这么好看。
宋妈妈看着看着不由得失了神,宋唯看着无端征住的妈妈,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妈妈的手,道,“妈妈,你怎么又出神了?”
感觉到手上的触感,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失态了,宋妈妈赶紧收回视线转过身装作切菜的样子,宋唯站在妈妈背后看见她双肩微微颤抖,那是个个人背过身子偷偷哭泣时特有的姿势,妈妈她……她是又哭了吗?
宋唯刚想问妈妈原因,没想到宋妈妈率先开了口,她停下切菜的动作,抬起头看向窗外飞逝而过的小鸟,怔怔的说道,“宋宋,其实妈妈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你……你还有一个姐姐,只是很可惜,她并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福气。”
“姐姐?”宋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如今猛然听妈妈说起,她睁大了双眼,心里面震惊的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一直以为自己是爸爸和妈妈唯一的孩子,没想到原来自己曾经是有一个姐姐的,想起妈妈后半句话,宋唯似乎隐约明白了妈妈难过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早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上的姐姐吧。
宋唯走过去轻轻从后面拥住妈妈的背脊,安慰的说道,“妈,你刚刚不开心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我从来没有见到你这么难过,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妈妈,人死不过是一种生命常态,况且几十年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放在心上自我折磨了,我相信姐姐……姐姐她现在一定在另外一个家庭里面过的好好儿的。”
宋唯说起姐姐这个字眼的时候不自觉停顿了一下,这个词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刚刚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她心里面惊讶的无以复加,可是看着面前难过的妈妈,宋唯强迫自己快速消化了这样一件事情。
宋妈妈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宋唯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失神的说道,“我知道,我的女儿她现在一定在一个很健全的家庭里面过着幸福的生活,宋宋,你不用安慰妈妈,妈妈心里面很明白,今天只是忽然就想起了你的姐姐,我想着倘若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又会长成了什么模样,是像我,还是像她的爸爸,想着想着,觉得真的好遗憾,我啊从来都不抱怨生活和命运,唯一耿耿于怀的就是上天带走了我的大女儿,宋宋,妈妈要是顺顺利利将她生了下来,那么该多好啊。”
宋唯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自己妈妈心里面一直装着一件这么悲伤的事情,想来,大概爸爸也一样吧,也一样想念着这个已经早早夭折的姐姐吗,此时的宋唯尚不知道妈妈说的这个女儿其实并不是自己爸爸的孩子,这个女儿是妈妈和她曾经深深爱过男人的孩子。
宋唯抱着妈妈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了,她想要用这样的方式给予妈妈安慰,宋妈妈轻轻拍了拍宋唯的手背,女儿的心意她是明白的。
“宋宋,答应妈妈,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你爸爸,好不好。”宋妈妈转过身来看着宋唯,她擦干脸上的眼泪,勉强的笑着,对于宋妈妈来说,她的心里面对宋爸爸充满了感激,如果没有这个人收留当时仓皇狼狈的自己,并且在自己失去女儿之后鼓励和陪伴着自己,那么现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已经没有自己了,说不定,宋妈妈早就和死去的女儿一同走了。
因为这份感激,宋妈妈不想再将这些陈年往事在提拎出来摆在宋爸爸面前,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这个和和美美的地步,宋妈妈私心里并不希望被那个人打破现在的平静,可是她却又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一个人偷偷的难过。
宋唯并不知道妈妈不让自己将这件事情告诉爸爸的真正含义,她只当是妈妈害怕这件事情会勾起爸爸的丧女之痛,出于对爸爸情绪的考虑,她点着头郑重的答应了这件事情。
宋妈妈见宋唯点头答应了,她欣慰的笑了笑,抹掉眼泪整理好情绪,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个人和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平静下来,宋妈妈笑着看着宋唯说道,“好了,宋宋,我们不说这些让人伤心的事情了,来,帮妈妈做饭吧,你爸爸还想吃红烧肉呐。”
说着,宋妈妈就转过身去继续切菜,宋唯看着妈妈的背影,一时之间心里面五味杂陈,从来没有触及过父母年轻时候的事情,而今天,不过是知晓了一点点,却无端引自己胸腔内堵的慌,长这么大以来,自己只知道如何做好自己喜欢的事情,却从来没有想过爸爸妈妈,宋唯心里突然漫上负罪的愧疚感。
她蹲下身子继续刮着刚刚没有削完的土豆,以前很讨厌的厨房在这一刻显得可爱起来,宋唯想,能够陪伴妈妈的大概就是这温暖的厨房吧,为了缓解刚刚的悲伤气氛,宋唯忽然想说些开心的事情,她一边削着土豆一边说道,“妈,不是我夸你,我觉得你做的饭真的比冉阿姨做的饭好吃多了,妈,你是从小就很会做饭吗。”
宋妈妈轻轻一笑,道,“怎么会,我小时候连土豆都不会削,对厨房的讨厌程度简直就和你不相上下。”
“咦……”宋唯惊讶出声,在她的印象里面,宋妈妈最爱的除了自己就是厨房了,没想到妈妈小时候竟然也像自己一样讨厌厨房,听到这里,她更加惊讶了,扬起头看着妈妈问道,“那妈,你是什么时候喜欢做饭的呢,还有还有,你第一顿饭是不是就是做给我爸爸吃的?”
什么时候喜欢做饭的呢,宋妈妈在心里面问着自己,喜欢做饭,大概是高中时候有了喜欢的人开始的吧,那个时候,那个人很喜欢打篮球,每次因为打篮球总是会错过食堂吃饭的时间,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宋妈妈学着在家里面自己做菜,做好之后放在保温桶里提到学校来,心满意足的看着那个人大口大口的吃下去。
和所有人一样,宋妈妈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并不好吃,甚至可以说是难吃透顶了,那个时候,感情正是浓烈的时候,所以这并不影响傅国语的食欲,他埋下头大口大口吃着保温桶里面宋妈妈第一次亲手做的饭,米饭还没有蒸熟,宋妈妈担心傅国语吃坏了肚子,一个劲的要他停下来,可是心爱姑娘做的饭菜怎么舍得浪费,他不顾宋妈妈的劝阻硬着头皮吃完了。
而吃完那顿饭的的后果就是,当天下午傅国语喝水喝的一刻也没有停过,并不是米饭还没有蒸熟的原因,而是菜里面的盐太多太多了,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况,还能惹得人莫名发笑,倘若不是后来的事情,那么这一定是一段最最美好的校园恋情。
宋妈妈曾经无数次的想过为什么他们俩个人会走到这一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里面的执念已经慢慢开始变淡了,但现在,她已经不再为当时没能走到一起而耿耿于怀,宋唯大概就是上天对于自己最好的补偿。
宋妈妈低下头看着自己这个正在削土豆的女儿温柔笑了笑,道,“并不是这样的,为你爸爸做饭的时候,妈妈已经有了一手好厨艺。”
“原来是这样的,看来老爸还是挺有福气的,直接跳过了你厨艺刚刚起步的时候。”宋唯笑嘻嘻的看着妈妈说道。
宋妈妈听不明白自己女儿究竟在说着什么,她略微皱起眉毛疑惑的问道,“宋宋,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妈妈怎么听不懂。”
宋唯嘿嘿一笑,她早就知道妈妈的智商肯定听不懂,她站起身子走到水池边上一边洗着刚刚刮好的土豆,一边解释道,“妈,你刚开始饭肯定没现在这么好吃,爸爸真幸运,成功避开了你厨艺最糟糕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