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颜欢辗转反侧。
她知道在书房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可是方惠娇不肯告诉她，每次都是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
时间久了，她也就不想问了。问不到答案，她宁愿自己去查。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程漠北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几次夜不归宿。
这个样子，就算她有心想“缠着他”怀个孩子，可他根本不给她这种机会啊！
将要入冬，天气的变化一次比一次剧烈，寒冷从四面八方袭来，尤其当颜欢独自守在这个偌大的空房间里。
这天晚上的气温跌破冰点，屋子里一如既往的静。颜欢搓搓手，准备早些裹紧厚被子里去。
如今，也只有自己给自己温暖了。
却突然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她有些意外的望着门口，程漠北从外面缓缓踱步进来。她见了他既吃惊又疑惑，他向来不会这么早回家的。
他将外面寒凉的空气带进来，掠过她身边，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你……”
颜欢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却先把手中一个纸袋子扔在桌上。“今天早上听妈说，你最近胃口不太好？这是你喜欢的栗子蛋糕，从你以前最爱去的那家店里买的，还是原来的味道……趁热吃吧。”
她感到无比震撼。
再细细打量程漠北，他还是冰冷着一张脸，并无过多的关怀。
可是他竟然已经开始主动关心她的胃口好坏了。
颜欢总是这样容易受感动，他给的一点点小恩小惠，在她眼中，都好似给了她再世为人的恩典。
她将纸袋子捧在手上，栗子蛋糕的温热让她手心暖呼呼的，房间似乎也不再那么冷，一股栗子香若有若无的飘散在空气里。
那一夜，虽然程漠北没有对她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但却是两人结婚以来过的最和睦的一晚。
第二天，他依然早早回家，给她带些新鲜水果。
她偷偷看标签，都是些进口水果，在超市里价格贵到离谱。
第三天，他又带给她各种可爱的小零食。
颜欢有些困惑，有些怀疑，怀疑是不是那个“外公”作祟，能将一向对她漠不关心的程漠北，变成一个照顾妻子的五好丈夫？
可她终究还是敌不过这种小小的关怀，一个人在冷屋子里待久了，稍稍一点暖气，便可以让她如沐春风。
第四天，程漠北又按时回家。
颜欢冲他一笑，轻轻走到他身边，接过他的外套和电脑包整齐的归置在一旁，“这几天公司不忙？”她看似不经心的问道。
“嗯，还好。”他面无表情的回应。
“每天这么早回来，我还有点不太适应。”
程漠北看她，不知这是嘲讽还是玩笑？
她的眼角挂着笑意，可见这句话并无恶意。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颜欢的余光瞥见，心中不禁又泛起微微波澜。
这些天他天天给她带东西回来，如果今天不拿出点什么来，她倒真的不适应了。
“什么啊？”她接过来，棕色瓶身闪着光亮，贴着些花花绿绿的标签，尽写着外国字。
里面是些巧克力豆似的东西。
程漠北一把夺过来，打开，五彩缤纷的小豆子挨个掉在她手上，一时间又像是把她带回童年……她记得小时候，她也很爱吃一种这样大小的糖豆。
“程漠北，你真是童心未泯！”颜欢又惊又喜，“这种老古董你也能找到？还换上了外国包装！”
然而他的神色却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我先尝尝！”她刚要一仰头把那些彩色小豆子一把吞下去，他却蓦地捏住她手腕。
“等等！”
颜欢诧异，看向他的时候，他竟躲避她的视线。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程漠北渐渐放松了手上的力气，只是看着她时，眼神中那种复杂，让她心生疑惑。
“怎么了？”
“没什么。”他僵硬的动动嘴角，“这个……这个不是小时候吃那种糖豆。”
“那是什么？”
“哦，是……是维生素。那个……孕妇不是都要补充维生素吗，我……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据说……这个牌子效果好。”
程漠北说话向来简短直接，今天却结巴啰嗦。
颜欢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她疑虑的看他一眼，又看看手中的“维生素”，迟疑的递在嘴边，“既然你说好，那我就吃了……你说得对，孕期是要补充维生素的。”
“嗯，吃了吧。”
她刚要送进口中，他却再次把她拦下，她心头那个不好的感觉，像鬼魅般在这间屋子里环绕。
程漠北这些天确实出奇的反常。
他不是曾说过，还是别生下孩子了吗？
那这些天给她的关心，又是什么意思？
颜欢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手在微微颤抖，却见程漠北又对她笑笑，从她手中拿出几粒，剩下的交给她。“一次别吃太多。”
她点点头，说声“好”，心里却瞬间好似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觉得自己像个固执的赌徒，已经输光了家底，却还赖在赌桌边奢望翻盘的机会。
她最后的筹码，就是程漠北还未泯灭的人性。
她轻轻闭上眼睛，想把药丸一口吞下去，最后那一刻，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在她手背上……她一惊，只听得清脆响亮的一声玻璃瓶破碎的声音。
药丸纷纷散落在地。她睁开眼，程漠北也在看着她，她头一次从他那双冷漠的眼眸中看到一丝怜悯和愧疚。
空气仿佛凝固，时光似乎走了一个世纪之久。
颜欢怔怔看着他，许久，她笑起来，眼角有泪珠滚落。
她希望只是自己多心，可他的行为已然印证了她所有的怀疑。
“程漠北，这就是你给我的维生素？”她声音凄然，“这究竟是维生素，还是毒药？”
他不语，用沉默承认了一切。
她听到自己心房破碎的声音。
对一个心狠到想要杀掉自己孩子的男人，她不应该抱任何幻想——尽管她肚子里根本没有他的孩子。
“程漠北，你听说过一句话吗？虎毒不食子！”她看着他，骄傲而冷静。
这个男人，竟连畜生都不如了吗？
“颜欢……”
“是我错了，程漠北。”她一瞬间平静下来，这让他感到震撼，“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对你有期待……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她一步步朝他逼近，目光死死盯住他，“程漠北，你今晚想杀死你的孩子，没有成功，可是你成功的杀了你的妻子……从今往后，颜欢这个人，不会再在你的生命里出现！去追求你所要的那种生活吧……程漠北，你再也没有绊脚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