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儿是墨绾在墨家唯一的侍女,年纪与她相仿,性子比原主强势些,总是拼尽全力为原主谋求吃穿用度,不惜得罪掌权的姨娘。
原主常埋怨她惹事,继承了原主记忆的墨绾却知,若不是如儿的争,原主的日子怕是连个体面也维持不了。
梳理着记忆间,墨绾已独自走到绾院前,远远就见风畔与如儿候在院门口。
“小姐,小姐!”如儿兴奋地跳起,挥着手高呼。
一旁的风畔连忙压下如儿的手,低声道:“姑奶奶哟,这儿可是萧王府,收收你的大嗓门,还有啊,得改口叫王妃了。”
“用你管!”如儿横了眼风畔,风畔摸了摸鼻子,倒是没再说话。
墨绾眼看着这一幕,心下一乐,这两人,怕是有戏。
“小……王妃……”如儿冲进墨绾怀中,声音刹那间染了哭腔。
“小姐。”风畔朝墨绾一拱手,眼神朝院内示意,得到墨绾点头后身形一闪,隐于重重叶影后。
如儿猛然抬头大喊道:“喂,你说的要改称呼呢!大骗子!”
墨绾有意阻止风畔自愿地隐于黑暗,奈何怀中还有个几近炸毛的姑娘,只得先放下那念头,揉了揉如儿小脑袋,笑道:“傻如儿,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如儿乖巧地蹭了蹭,道:“小姐永远是小姐!”
小别重逢罢,如儿站稳身子道:“小姐,二小姐在里面,脸色不大好……”如儿欲言又止,怕墨绾被墨嫣儿欺负,又不知该如何提醒。
墨绾明了,笑着揉了揉如儿脑袋。从前的墨二小姐将原主当鼠儿戏弄,动辄打骂,而今,身份却颠了个儿。若非她栓着太子的心,还有几分价值,她墨绾完全犯不着为个娇蛮小姐分心。
“放心吧。”太深的墨绾不必说,仅仅三字,却让如儿悬着心无端地安稳下来。
如儿目送着墨绾走向主厅,提起裙摆迈过门槛,一举一动仪态万方。直到墨绾回身关上门,如儿才收回视线,长吁一口气,心道,风畔那家伙说的没错,小姐变了。
……
“墨……”见墨绾走进,墨嫣儿猛然站起,愣了一瞬,脸色憋红,行礼道:“臣女参见王妃娘娘。”
墨绾一乐,这招怕是那手腕了得的姨娘教的,想来欣常在的死给她惊吓不小,才能让素来骄横的墨嫣儿在她面前行礼示弱。
“起来吧。”
墨绾坐上首座,威严骤然向墨嫣儿逼压而去。墨嫣儿还不及起身,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惊得心神一颤,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座上之人。
这还是墨绾么?她那懦弱,任她欺凌的嫡姐?
墨嫣儿心中升起不可名状的忌惮,原来昨日,那个在坤宁宫掌握主权连皇后也无法与其争锋的墨绾并非一时偶然,嫁入萧王府后的墨家大小姐,真的不一样了。
“嫣儿无需多礼,我昨日也说了,你我终究还是姐妹。”墨绾向后一靠,威压收起,突然笑意吟吟道。
墨嫣儿来不及咀嚼话中用意,连忙称是。
墨绾笑意更浓,殷切问道:“嫣儿来找我又什么事呢?只要能办到,做姐姐的不会推辞。”
墨嫣儿几步上去,一把抓住墨绾衣袖,面上尽显惊慌道:“墨……姐姐,昨天那个欣常在,她,她死了!”
墨绾早已猜到结局,却装作惊讶的样子,道:“天,怎么会这样……嫣儿,我前些年待在府里不爱走动,宫里的消息知道的不多,你快说说,这欣常在,是个什么来头?”
墨嫣儿此刻早已忘了,前些年她是怎样强占嫡姐参见宫宴的资格,怎样威胁她不许她出府,在生死的恐惧面前,这位修行过浅的二小姐一股脑便将所知一切倒了出来。
墨绾轻轻颔首,墨嫣儿倒是没有说谎,她给出的信息与风畔所知相差无几,远没有欣常在亲口所言来得劲爆。
“姐姐,我知道的都说了!现在该怎么办?母亲说,这是皇后下的手……”
“嘘……”墨绾食指抵住墨嫣儿的唇,低声道,“谨言,小心隔墙有耳。”
墨嫣儿浑身一颤,连忙点头,又觉自己这嫡姐心思实在缜密。她没想的的是,若萧王府真能又外人混入,萧王又有何资本能让皇座上的那位忌惮至此?
墨绾心中暗笑,就算萧王府又外面细作,她绾院也绝对是铜墙铁壁,此举不过是吓一吓墨嫣儿,让她更觉形势紧迫罢了。
“姐姐,你想个法子啊!”墨嫣儿低声催促道。
墨绾卖够了关子,身子一仰靠着椅背缓声道:“法子,倒是有一个。”
墨嫣儿心惊胆战地等着墨绾下文,生怕她还没说完,就有一队皇家私兵闯入把她抓走。
“一,这事休要再提,烂在肚子里;二,牢牢抓住太子,早日嫁进东宫。”
墨嫣儿面上怒色骤起,吼道:“贱人你玩我?这话我都会说!”
听到“贱人”的称呼,墨绾眼中寒意渐起,唇角挑起一丝冷笑道:“你也会说?那你说说看,为何欣常在那日精神突然失常,皇后会要她死?”
墨嫣儿一愣。
“本妃告诉你,因为欣常在挡了她的路,欣常在太受皇帝宠爱!”
“本妃再告诉你,墨家,也挡了皇后的路。墨家一门心思追随皇帝,没有表现出对储君的偏向,太子已确立,墨家对皇后而言,就是潜在的危险!”
墨嫣儿晃了晃神,大喊:“你胡说,爹爹他……”
墨绾嗤笑一声,道:“父亲并非没察觉墨家形势紧张,但他无可奈何。若表明支持太子,势必会失去皇帝的信任。至于孰轻孰重,何去何从,父亲尚未决断,本妃一介女流就不妄加评论了。”
墨嫣儿嘴巴还未合上,墨绾所说的一切,对她而言太震撼了,她未曾想也未敢想过这些政治层面的纷争。同时,她也不知道,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嫡姐怎会看得如此通透。
墨绾见墨嫣儿神色,便知这套真假参半的话果真唬住了眼前欺软怕硬的庶妹,她将眼中寒冰收敛,慢条斯理问道:“这下,还可愿听姐姐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