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墨绾虽无带兵经验,但身为医者,结合对人体的理解和前世略有涉及的兵法知识,一早便设计出了临战前的训练策略,已短期内提升素质和保持状态为主。
墨绾将方案全权交给将领实施。方才整个过程中她都在观察各个将领的表情,到了最后,哪怕是与陈生关系较好的几人,都没有表现出不满,更何况原本就不太顺眼的一帮老将领。
他们都是有着坚守的人,墨绾认定,因而放心地将练兵这件大事叫给他们。
而墨绾,领着一队后勤兵,做着另一件重要的准备。
蝙蝠怕火,这是他们唯一已知并且可以利用的弱点。
墨绾将一小段沾了煤油的布条绑好在箭的顶端,死死地系了个结,向军士们展示了一番,道:“制法很简单,就是有两点要注意,一是布条要绑紧,二是煤油不要沾染到其他地方,否则很容易误伤自己人。”
南楚讲究儒战,这种有几分阴险的战术,除非紧要关头,将领也没有不敢使用,对于普通军士来说自然是稀奇的。
一炊事班掌厨问道:“墨公子,这箭叫什么箭?”
墨绾沉吟少许,回道:“流火箭。”
将流火箭的制法叫给几人,墨绾看着每人制了几只,确保没有问题后匆匆出了军营。
“墨兄还有什么要事要做?”白祈问道,他自然能看出,墨绾行事匆忙,之后必然还有安排。
墨绾望了眼天色,已是午时,叹了口气道:“为将士们准备一些血毒解药吧。他们被我煽动反抗蝙蝠,不知又得有几家支离几家破碎。”
白祈抿了抿嘴唇,颜色认真道:“墨兄,你要相信,他们是真心愿与你并肩,保卫家园。”
墨绾脚步一顿,似有所悟,不再多语。
城内各药方的草药已经隆隆运送至地处偏僻的一间药室,药室门紧闭,站在门前细嗅,一丝药香从未断绝,整整一个下午。
城民们偶然从药室们前经过,询问亲友里面是何人,知情者必神色一肃,轻声答道,里面是墨公子,咱们脚步轻些,莫要惊扰了他。
面对蝙蝠的侵袭,人心惶惶的安阳城以一种奇迹般的速度拧作一条绳,其中谁敢说不是墨绾的功劳。
为家园而战。
但外界之事这位当事人一概不知,在弥漫的药香中,她一站便是三个时辰。算着太阳快要落上,墨绾将药粉装瓶,拂了拂身上的尘埃,走出药室。
外面的阳光不甚刺眼,一抹金黄播撒大地,这种本是温暖的色泽却然墨绾心中一紧,她知道,太阳要落山了,太要黑了,同时也意味着,蝙蝠的袭击不远了。
此时石封几人都在军营接手着墨绾剩下的任务,白祈挑了间药室一待也是一个下午此时还未出来。墨绾展了展腰身,就见一少年迎面疾步走来。
“这位公子您好,请问您可知墨……”带有一分稚嫩两分老成三分沉稳的声音骤然一顿,声音不可置信地试探道:“王妃?”
墨绾定睛一瞧,笑容展开,招呼道:“流水,你怎么来了?”
流水没有立即答话,似乎还沉浸在自己英姿飒爽的王妃娘娘怎的转眼变成偏偏白衣公子的震惊中没有走出,直到对面一人走来才回过神,招呼道:“白公子。”
白祈回礼,向墨绾解释道:“小镇蝙蝠进攻前晚,我便给家师写了信,大概是王爷也认为事情紧急,派了流水小兄弟前来助阵。”
他话语微微一顿,继续道:“只是没想到流水兄弟来得如此迅速。”
流水面上瞧不出端倪,可似乎不愿在此事上多耽搁,转朝墨绾解释道:“王妃,王爷知道这件事后立即让我先行赶来,他在楚京诸多不便……”
墨绾轻笑点头,心中却翻了个白眼,萧王爷若能为她便离守京城,那才是稀罕事。
简短寒暄几句,几人便分开做着最后的准备,刚抵达的流水也被白祈毫不见外地拉到了军营。流水毕竟出身萧王府,军队上的造诣竟是几人中最高。
夜晚将至。
华灯初上,城市却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也似爆发前的压抑。
墨绾皮甲站在城楼远眺,似乎想寻出蝙蝠的一丝踪迹。
白日里城门一直封闭,城墙上也有人驻守,蝙蝠想内外夹击怕是行不通,只能强攻。
蝙蝠平均功夫了得,躲的了箭雨,攀的了高墙,这怕是安阳守军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次保卫战。
王屈一早把权利全部叫给了墨绾等人,丝毫不见平日里分权必争的较真劲儿。墨绾心中不屑,表面却不显,还好言安抚了他一番。其实,这也是墨绾第一次指挥战争。
更甚一步,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战争,尤其是古代这种兵刃相见的战事。但她没有了选择,只能迎战。
墨绾站在城墙最高处,远眺的姿势犹如一座雕塑,似乎伫立了万年,似乎在矗立万年也不会坍塌。将士们昂首望着这位年轻的公子哥,他比他们多数人要小,但又一想到他雷霆的手段以及以身作则的作风,心中一阵激荡。
墨绾突然双眸一眯,望着远处隐隐扬起的烟尘与烟尘之下蝙蝠的身迹,手一抬,朗声道:做好准备,他们来了。”
所有人心神一震,握紧手中的兵器,凝视前方的目光格外凝重。
烟尘越来越近,墨绾已能看清排头蝙蝠的容貌,但,没有一丝声响。她面色凝重,眼睁睁地看着蝙蝠大军一步步逼近,兵临城下,她突然挥起一面白色旗帜。
“弓箭手,放箭!”
话音未落,城墙上射出一片箭雨,箭头一点寒光闪耀,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网,直向蝙蝠大军袭去。
墨绾眼瞧着夺命般朝蝙蝠扑去的箭雨,脸上却没有半点放松。如果这足矣,那么,蝙蝠不足为惧,但事实明显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