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小镇千家火把燃起。从远望,不大的城镇被点点火光包裹,一眼望去竟比平日还要热闹几分。
无名山上,人影窸窣。一身影如闪电般掠过,所及之处还有一条身影,正站在凸出的岩石上远眺。
“头儿,今个怎么这么热闹?有啥节?”
被唤做头儿的人面色凝重,摇了摇头道:“我入派多年未参与过节日了,着实不知。不过,这火把舞得热闹,为何听不到半点人声?”
那人似侧耳认真听了半晌,摇头道:“大概是距离远了吧?”这话他说得都牵强,修炼了轮回大法,他们五感比常人敏感十倍有余,他们能够对感觉交任完全的信任。
“算了,”头儿摆了摆手,道,“今日大统领亲自带队,咱就别操心了。”
另一人压低声音,问道:“头儿啊,为啥统领突然要来南楚,跨越半个大陆怪累的,而且做这么大的事,以前从未有过……”
头儿眼神一厉,低声喝道:“不该想的别乱想!按照统领指示,修炼大法就是了!”
“启程!”
层层叠叠的身影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前进,这样的队伍,能打任何人个措手不及。但这次不同,另一头的几人,早已等候多时。
墨绾又一次地从几人藏身之处走过,四处张望的眼中精光闪现,终于,确定备好的位置万无一失,才放下心躲了进去。
“如果被发现,向后一百米,从矮墙翻出,然后就进山了。初入山不要分开,看情况,如果蝙蝠追得紧,再分头跑。甩开蝙蝠后不要乱走,找个隐蔽的地方躲好,等天大亮后发射信号弹……”
风畔白祈石封三人面对墨绾喋喋不休,不敢打断,只得点头应是。三人看着向来有几分清高的墨公子化身唠叨不止的老妈子,相视一望,眼中都是苦笑。
天色渐暗,最后一丝阳光被吞噬彻底,墨绾突然住了口。石封正想感慨一番难得的清净,就见墨绾神色凝重,立即摒声静气。
墨绾侧耳凝停许久,终于抓住淡淡风声中一丝异样的杂响,轻声道:“来了。”
几人立即凝神静气躲避好,白祈望了眼天中月光淡薄,突然道:“今夜,有风起。”
蝙蝠终于来的。镇门被打开,极轻的脚步声密集而有序。
墨绾不敢放过一丝声音,手指沾了一滴水,借着半明的天色在地上一笔一划。
停。
几人心头一紧,进了镇门,他们必然发现了异常。倘若就此离去,他们埋伏这里,意图查出蝙蝠弱点的希望就破灭了。
白祈死死咬住嘴唇,眼神中点点怒火燃起,似在侵蚀了他的理智。
突然,他感觉手背一凉,一只小手覆在了他手上。她的手,哪怕在阳春三月,依然冷若寒冰,刹那间熄灭了他的冲动。
起。
眼见着起字最后一笔划下,白祈浑身一松,眼中迷茫之色一扫而空,化为坚定,和隐约的复杂色泽。
墨绾心中尚有一团疑惑,蝙蝠既知事情有变,为何还会进来,虽然这是她所期盼的。
收了心思,墨绾继续倾听着蝙蝠动向。蝙蝠们的确人数众多,已入镇的便超过的百人,更别提镇外不容忽视的呼吸声。
蝙蝠入镇后四散开来,似乎是在寻找遗留下来的镇民。墨绾向后一摆手,几人连忙探出头,从一道缝隙观察着过往的蝙蝠。
墨绾几人选的地点极好,是一镇民家的地窖。地窖有一道较大的缝隙,几人探出头,若仔细观察,确能瞧见几双含着冷意的眼睛。但此刻蝙蝠有任务在身,又有黑夜掩护,被发现该说是撞了大运。
墨绾目光锐利地在没一只蝙蝠身上驻留,又略显失望地移开。
她是医者,首先关注的是人体结构,但从被黑巾黑衣包裹的面目和身体上,她实在瞧不出端倪。
墨绾回首,眼神询问身后几人,得到的都是一排摇头。墨绾心中叹了口气,回身继续观察。
突然,风起。
风席卷过未灭的火把,卷起地上干燥的尘土,火星四射,尘土飞扬。
墨绾眯起眼别过了头,怕灰尘侵染了眼。就在这时,尖锐的嘶嚎突然从四面向起,哀嚎中蕴含着撕裂灵魂的痛苦,诡异的尖叫撕碎小镇的宁静。
墨绾不顾风沙,霍然睁大眼,就见蝙蝠黑衣上沾染了点点火星,他们在地上翻滚,妄图压灭火星,却在风的助兴愈来愈盛。
尖锐的鸣叫从他喉咙里传出,似乎穿越了几个空间,直击墨绾耳膜。她感觉,耳膜与心脏一同距离颤抖着。她发现了,她发现了蝙蝠的弱点。
“蝙蝠怕火!”
白祈失声叫出,又立刻捂紧嘴,连呼吸都屏住。墨绾不敢喘气,伏在石板上倾听了一会儿,突然扣住白祈手腕,吐出一个字,跑。
在撕心裂肺的叫声中,在钻心的痛苦中,蝙蝠们仍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微弱的一句人声。痛苦的叫声苦苦压抑,墨绾听到,脚步声在向这边靠拢,其中有一道格外轻格外快,她似乎嗅到了浓烈的蝙蝠的气息。
蝙蝠强者!
墨绾拉着几人边的跑,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这人,就是所谓大统领吧。
墨绾几人从地窖退出,尽管形势紧急,仍没发出半点响动。越过矮墙,这次身形无法隐蔽,蝙蝠们很快锁定了目标。
“他们在那边,包围过去!”
墨绾耳垂微动,她听出了,说话之人正是那日老者,但他又不是蝙蝠中的大统领。
那位大统领,得有多强?
越过矮墙,风畔一把揽过墨绾腰,速度瞬间上升几个层次。墨绾刚觉心安,就察觉身后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逼来。
墨绾不敢回头,却能肯定,身后甩开一众蝙蝠、紧追他们的人就是大统领!
墨绾腰间的手一紧,速度再次提升,眨眼间投入山中。墨绾只觉得,两边的树只剩一道残影,速度快得惊人。
然而,后面的气势,竟一步不落。
墨绾心中一紧,这人还没有使出全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