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思路一打开,剩下的工序对墨绾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尽管如此,她仍然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她不说不代表不知,那面墙壁有些蹊跷,也许后面正有几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墨绾心中轻哼一声,想道,萧王爷啊本姑娘又要给你长脸了,你该怎么感谢。
清洗,烘焙,磨粉,熬制,不同药材需要的火候时间都不相同,还有的药材有特殊的处理方法。
一般老道的药师,会同时处理两到三种相似的药材,而当墨绾一脸平静地将第五种药材放入坩埚时,谷主眼中的欣赏化为惊愕。同时处理三种以上,脑子必须如一台精密的计算仪器,何时翻动一下哪种必须分毫不差,否则就是闹了笑话。
看着墨绾继续添加药材,药室里十口坩埚同时处理进入使用,谷主眼中的惊愕已然变为惊恐。如果墨绾能成,那么她已不能用天才儿子来形容,鬼才,她是百年不遇的鬼才。
但,她能成事么?谷主强制自己恢复平静,低头看到长袍上没有掸尽的污渍,轻轻摇了摇头。这是他尝试同时处理三种弄出的残局,他修习医毒一行超过了五十年尚且无法做到,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子,饶是有万般天赋也无济于事。
南宫萧端着茶碗,谷主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唇角微微勾起,他的小王妃似乎又做了了不得的事情呢。
南宫萧不是没有看过墨绾制药,在萧王府制备解毒丸那次,仍是这般多口锅同时操控,旋转于其中,身形轻盈如同舞蹈。然而这次,似乎比上次所见还要惊艳。
她一身白色长袍,头发高高竖起,面目清冷,如果偶然落入凡尘的仙子,身旁廖廖雾气,似乎在下一秒就会离去。
南宫萧目光有怎样一瞬间的失神,如果她下一刻即将飞升,他要抓住她么?
几声咳嗽打断了他的联想,谷主讪讪地举了举茶杯,道:“是老夫失态了。王妃动作很娴熟,就算不能成功,也堪称是……”
“不,”南宫萧嘴角噙着一丝笑,道,“她可以做到,毒老可以先去准备药材了。”
“萧王,太过自信可不是好事,我就说她不会成功。”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谷主脸色一黑,那混小子又来惹事了。
南宫萧面上划过一丝不悦,道:“本王便跟你赌了。若本王赢,把牵丝银针拿出来做王妃见面礼。”
谷主听闻牵丝银针,正想一口回绝,另一道声音却抢先一步,道:“可以,若我赢了,让藏心给我。”
南宫萧挑眉,他的确不知藏心为何物,不过这不要紧,他仍一口应下。空手套牵丝,很值。
牵丝是毒谷历代传下的一套银针,一代一代传给谷主。毒谷用银针的地方不多,现在在谷主手中,不过这传代宝物早晚也是夜无极那小子的。
谷主想反对却来不及,更何况赌注是传说中亦正亦邪藏心。对于藏心在墨绾身上,谷主有些怀疑,但既然夜无极肯定,便由他恣意一回。
沉浸在炼制中的墨绾哪知,她已成为一场豪赌的主角,无论是藏心还是牵丝,传到江湖里都是能让无数人眼红的宝物。
封喉制发比较繁复,一般人制备时间在两个时辰前后,所以墨绾一个时辰多点便拿着两个瓷瓶走出来,谷主很是惊奇。
之后墨绾的情况他都自己看了,的确没有炸锅或者药材煎糊的情况发生,但这不够,稍有火力不够,毒性不到位,都可以拿来做文章。毕竟,这一瓶封喉上承载着太多。
谷主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第一个瓷瓶,他没敢凑进闻,也无需凑进,封喉特有的带着一丝酸朽的气息幽幽钻入在场所有人的鼻腔。
墨绾眉头微蹙,她不喜欢这个味道。倒是谷主,陶醉般地眯起了眼,这个封喉,气味很纯,一般老手都做不到这一步。
随即,谷主脸色大变,一瓶完美的封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传了多代的牵丝要被无极小子败了出去。若是别人,他还是用这张老脸耍耍赖,但眼前的,是萧王南宫萧。
见到谷主脸色,南宫萧笑了,本就精致的眉眼似乎活了般,妖冶艳丽得不可方物,在黑衣的衬托下,又显示出一分禁欲的诱惑。
墨绾一瞬间失神,舔了舔嘴角,发觉不对劲儿,赶忙晃了晃脑袋拒绝美色的诱惑。墨绾转移注意力,手中另一个瓷瓶递向谷主,不带有任何说明,脸上是傲然的自信。
谷主魂不守舍地接过瓷瓶,僵硬的扭开,顿时,一股药香倾斜而出,洗涤了一室的沉闷,每一个人精神一震。
谷主只觉得一股凉意自后背袭上,精通毒术的人必然也是解毒好手,他一瞬间便辨别了出来,这,是封喉解药。
封喉的解药他也研究过,但远没有这般纯净,仅流露出的药香便将封喉的气息死死压倒。封喉是上品,那么这解药,当称极品。
“谷主,是药是毒您也看过了,把忘虫草和牵丝给本王,本王与王妃就不多叨扰了。”南宫萧缓缓起身,揽过墨绾道。
牵丝?墨绾疑惑地看向南宫萧,她进去的时候分明还没有这条。
南宫萧不疾不徐地解释了一遍,当着谷主师徒的面,更甚是夜无极先提出的赌约,两人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遁地逃跑。
听到夜无极借赌约来要藏心,墨绾一阵心虚,因为南宫萧根本不知藏心为何物,就此他还敢应下赌约,该说是胆子大,还是对她太过信任。
说话间南宫萧已经揽着墨绾走到门口,谷主已经没有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牵丝是我毒谷的传代宝物,不够愿赌服输,王爷想要牵丝也不是不行。萧王妃功夫了得,但有一点老夫必须说,你方才的封喉里有瑕疵。”
南宫萧转过身,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危险,他双眸微眯,道:“谷主,又想耍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