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对释缘日夜思念,不料想他竟落得如此险地,激愤之下,右手轻轻一抖,一把袖箭已倒立手腕,冷豹眼明手快,见赵武成双眼如电射向月如,装着不经意捏住妹子右手,刚要起身说话。
其父已起身而答“诚谋刘公公不弃,新朝厚爱,延泉颇为感激,但兹事体大,容在下三思,万望此间善待释缘。”
“好好想想吧。”刘公公皮笑肉不笑,也不多礼拂袖而去。留下赵武成意味深长看了冷家父子一眼方才离去。
当晚驿馆,冷家包下独门小院戒备森严,父子俩商议已至深夜。
冷豹凝神倾听。
冷父神情凝重,“当下之急,只有强抢释缘。”
“此行虽然跟从卫士甚多,但毕竟旅居客地,谈何容易。”儿子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可让左梦觉助一臂之力。”冷父跟上一句。
“孩儿认为不可,谈及释缘,刘公公对他并不回避,可见他们早已互通款曲,一丘之貉。”冷豹急道。
冷父轻蔑一笑“互通款曲是有,一丘之貉未必,我看左帅是首鼠两端,手握重兵观望形势,汉贼之名岂是人人愿背,再说就算献宝,自己献总比别人献好吧,明庭已亡,统兵元帅岂可还愿受太监制约,再说你没看出左梦觉对如儿有意?你大哥早就给我说过,左梦觉上次登门见到如儿就有提亲之意。”
冷豹恍然大悟,“父亲想促成这桩亲事?”话语犹疑。
冷延泉捻须沉吟良久,半饷叹了一口气“我看此人对如儿是真心,左家想要结盟也是实意,乱世中又有什么儿女情。”
冷豹为妹妹心有不甘,迟疑说到“父亲……”话还没完,门外一阵嘈杂。
冷父不知道儿子另有心事,兀自思考说道“只是探听释缘被困在何处,还得从长计议。”
刚到此时,门外家丁轻声禀报“锦衣卫赵武成求见。”
深夜求见,有何文章,父子俩对视了一眼。
赵武成未身着不久前锦衣卫飞鱼服,见他一系黑衣出现,冷豹吟吟嬉笑“我这小命上次差点命丧快刀之下,多时不见刀法定又精进不少,要取我命大人何必急在一时。”
赵武成双手一拱施礼完毕,观形望色知冷豹戏谑之言并无恶意,但依旧认真作答“以前只知冷府乃云梦望族,数月前得罪冷府,才知左先生文武全才,书剑双绝,小人自此后不敢再心存妄念。”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自称小人,冷家父子颇为诧异,一时间沉吟不语。听他继续说到:“我自幼习武,江湖行走快意恩仇,刀口舔血,本想凭战功博得功名,谁曾料大势糜烂,为在刘公公门下能苟延残喘,才对贵府多有得罪,但并不知释缘有如此文章,我虽一介武夫,但也是华夏七尺男儿,岂能作胡虏鹰犬,小人甘愿竭尽所能救出释缘!”
联想到他曾随洪承畴放马关外,冷延泉已信了几分,但事关重大依旧闭口不言。
冷豹见房内一时冷场,半为打破尴尬半是试探“左帅如何打算你可知晓?”
赵武成沉吟一下“左府与刘公公过从甚秘,多半是向杭州织造局讨要军饷,两方半真半假各有算盘。”
冷家父子听到这里彼此交换眼色,看来左梦觉是能争取。
赵武成自判难得取信,情急之下显出武人本色,冷豹暗叫不好,见刀光一闪怕是行刺,左足一蹬就要挡在父亲身前,还没近身就感劲风扑面。
冷延泉大袖一挥将他逼退,几乎就在同时,闹闹捉住对方手腕,让其丝毫不能动弹,出口温言相劝:“亡羊补牢犹未晚,壮士何苦以死明志?”
此时刀刃已没入脖颈寸余,豆大血珠滚滚滴落,听冷延泉如此说到,冷面汉子竟也泪眼婆娑,梗咽便拜“承蒙冷先生不弃!”
延泉很受感动对冷豹招手“来重新见过你赵大哥!”
再次施礼,三人重又坐定密议。
青年公子回忆到此,入杭州城不过几日光阴,见江水浩然东去,昆曲悠然婉转由耳入心,心里生出光阴蹉跎,萍踪无依之感,一声嗟叹之后俊秀脸庞让人见之尤怜。就在这时,见他忽握紧身下护栏,一双杏眼波光流转望定街市远处,原来是冷豹领着一队精悍男子向茶楼匆匆而来,众人中央一欣长男子白袍遮身不见脸庞,但步伐举止依旧可判,就是日思夜想的释缘。
直到此时才见青年公子终不再紧锁眉头,一丝惊喜浮现脸庞,刹那间芳华无限,厅中美貌优伶顿时相形见绌。待众人拾级而上,他已疾步迎上白袍男子,仰头看了良久,轻声说道“释缘,他们没伤着你吧?”言辞间寥寥数语殷殷之情,眼里世界仿佛只有眼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