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珠海之后也算事务繁多，没想到还要遇见陈默这么一个爱纠缠人的人，原来路晨觉得陈默的那点儿好，现在也都变成了不懂事。
但是要仔细去想陈默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倒也没有。
路晨看着房间里灯光一闪一闪的圣诞树，一时也捉摸不透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绪。
这大概是到珠海以来的第一个情绪失落期，路晨在圣诞树和一闪一闪的灯光里莫名地感觉到了孤独和荒芜，明明眼前的两样东西是热闹和温暖，明明这也是别人好心送来的圣诞礼物，但是路晨就是觉得更加孤单了，像是一个人在大海上漂流，周遭看不见一个同类。
陈默不是自己的同类。
路晨坚定不移地在心里划着这样的界限。
陈默在路晨的眼里，总脱不了孩子两个字，陈默那些对社会对情场几乎熟能生巧的套路，在路晨眼里也都是小把戏，初初听时也会由衷一笑，但都不是能正好熨帖到心的温度。
路晨觉得到了她这样的年纪，真是现实的讨厌，明白了好坏，懂得了取舍，还看得破技术，就变得很难取悦。
不管怎样，别人就算耍了个小花招，也都是用心良苦，至少，还愿意为你耍花招。
可是路晨已经无法为花招动心了。
她倒是更加想念秦月明不声不响做的那一桌一桌的饭菜。
秦月明有些地方多么像老路。
路晨想到这里给秦月明发了条微信。
“怎么这么久没有消息？是不是在谋划趁我不在把我的家搬走？”
第一句是路晨想发了好久都没有发出去的信息，第二句不过是为了给第一句找一个台阶。
路晨的信息刚刚发过去，秦月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其实秦月明也正在想着无论如何今天平安夜了，是不是应该跟路晨联系一下。
处女座的男人在这一点上有点儿矫情，当他一旦感觉到自己在对方心里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的时候，他就拧巴起来了，他拧巴地跟全世界为敌。
秦月明这个特质很多年都没有显现了，他还以为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用理智压制住了这个让他恼火又无法自控的处女座小毛病，没想到这次好像是挤压多年一朝爆发了。
但是收到了路晨主动给他发的信息的时候，秦月明一下子拨云见月，世界又明朗起来了。
“你人都走了，还惦记房子干什么呢？要是惦记就赶紧回来！”秦月明在电话里半开玩笑的口吻。
“猴年马月能回去呢！不过我看这个地方也不错，冬天不像上海那样阴冷，真是让人开心。”
“珠海这么容易就把你收买了？大上海可伤心了，他这么多年陪着你长大，你倒好……”
“也是啊，以前没觉得人这么容易变心呢！”
秦月明听着路晨这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对，问道：“你该不会是刚到珠海这就桃花朵朵了吧？”
“我要是这么容易桃花朵朵我还单身这么多年？”
“也是！圣诞节打算怎么过啊？”
秦月明打电话的时候躺在沙发上，面前一盒泡面刚刚泡开。
路晨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酸奶，也躺在了沙发上。
两个人都不提为什么这么久谁也没有联系对方，只假装轻松愉快地聊着日常，像是昨天才刚刚碰过面。
大家都努力维持着这种熟悉感，以免尴尬。
至于圣诞节，谁也没有特别的过法，只身一人，还能怎么过呢？
路晨正跟秦月明七七八八随便聊着，忽然一阵亮光照进屋内，接着就是烟花燃放的声音，路晨往窗外望去，对着电话说了一句好像有人在放烟花。一句话刚刚说完，就听见楼下有个小喇叭在喊路晨的名字。
路晨赶紧走到阳台，果然是陈默。
“路晨，你快下来，放烟花啦！”
“好像有人喊你？”秦月明问道。
“嗯，公司里一个神经病小弟弟，真是拿他没办法，这个小区好像是禁燃的，我得下去看看。”
“小弟弟？什么小弟弟？”秦月明着急地问道。
“以后再给你解释。”
路晨挂了电话，拿了件外套赶紧就下去了。
陈默笑眯眯地拿着路晨朝自己走来，把小喇叭别在了身后，然后把手里的打火机一伸，说：“还有两个，你来放吧！”
“你这装备都哪儿弄来的啊？你不怕等会物业就来找你算账啊？”
“我这喇叭和打火机都是跟物业他们借的，放心，今天过节，我只用两包烟就拿到了通行证，就放几个烟花嘛，我相信可爱的邻居们也会开心的，你看，大家都看着呢！”
路晨一抬头，几乎所有亮灯的人家阳台上都站着人，刚刚陈默那几声喇叭响，大家更加探头看热闹了。
“你这个人真是小孩子心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也不在乎会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路晨一本正经地训斥着陈默，陈默却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快，就剩两个了，我饿死了，还等着放完了去吃晚饭呢！”
“我不放！要放你自己放！”
“你不放是吗？”
“不放！”
陈默举起小喇叭就喊：“路晨！你……”
路晨一把夺过小喇叭，说：“好好，我放！”
路晨拿着打火机把最后两个烟火都点了。
一开始路晨只是负气地去点烟火，但是等到烟花在空中绽放，瞬间的梦幻感一下子让她恍惚起来，好像回到了热闹的童年，那种雀跃的，随时随地能欢呼的童年心情，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所以再点第二个的时候，路晨手上的动作就温柔了许多。
等路晨烟花放完，陈默啪啪地拍手鼓掌，说：“没想到技术很到位，又勇敢，真是好孩子。”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幼稚的事！”
“咦？你说还有以后？你意思不搬走了？”
“你这人怎么老是曲解别人的意思？”
“那，你如果早说还有以后，谁还这么着急地争分夺秒对不对？不过我呢，就是及时行乐，你呢，就是瞻前顾后，咱连这样一看，真是天生一对，你把我往左拉一拉，我把你往右扶一扶，这不就是和谐关系？”
“我想你对和谐有偏见，我干嘛要费劲去拉你？我找一个站在我身边的不行吗？”
“那就清汤寡水没什么意思了。人生就这么长，你看我手势。”陈默说着把手往天空一举，比划出了一个圆，然后砰地一声，手再放下，说道：“烟花沉寂！人生短暂，燃烧的时候就尽量要尽兴，要五彩缤纷，要怒放啊，怒放懂不懂？”
“我已经怒放过了，请你去找现在正好和你一起怒放的人去吧！”
路晨说着就上了楼，陈默根本拦不住。
陈默无奈地站在路晨身后，说：“真是油盐不进呢！”陈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的颜值产生了怀疑。
回到房间，路晨瘫坐在沙发上，内心波澜不定，她刚刚的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是的，她是需要一个站在她身边的人，但是那个正好能站在身边的人，你在哪里呢？
而如果自己刚刚不走，如果自己享受那种可能接下来就被会抓也要去放烟花的刺激和快乐，如果自己跟陈默去吃平安夜的晚餐……
路晨不太敢想下去，如果自己喜欢上了陈默那可怎么办……
陈默绝对不是那个对的人啊，他就算是一道光，也不过是闪电，转瞬即逝，谁也不能保证明早起来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昨天爱过谁，他的感情实在太缥缈，比福利站的彩票还不切实际。
不能被烟花一样的绚烂炸昏了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