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心慧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愣住了。
路晨和陈默笑嘻嘻地站在门外，陈默一看见曹心慧张口就甜甜地叫阿姨，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把手里的礼物递给曹心慧，然后就进了屋。
“这……”曹心慧还往路晨旁边又看了看，以为能看到什么别的人，然而什么人也没有。
老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走进来的陈默，眨巴着眼睛，像个什么都没有明白的孩子。
老路就是在看见陈默的瞬间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是哪一年的老路了。
“怎么回事？”曹心慧小声地问路晨。
“我不是说了吗？我带男朋友回家！”路晨也笑着进了屋。
“他是你男朋友？”
路晨走到了陈默了旁边，对曹心慧和老路说：“爸、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陈默，比我小五岁，现在是我在珠海的得力助手，自己开一家面馆，做的面很好吃。”
路晨满脸都是笑，曹心慧看着路晨，事已至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笑着说：“欢迎小陈，路晨也没早说，第一次来家里，都没好好地做准备。”
“不用准备，阿姨，你就把我当自家人就行了，我什么都不讲究，你们有什么要做的告诉我，我什么都会！”
老路听着陈默说话，走到陈默身边，问道：“晨儿呢？”
曹心慧一听，拉过老路，说：“晨儿不就在你眼前吗？你看，这不就是晨儿吗？”
路晨一听老路这话，也没多想，问道：“爸，你怎么还不认识我了？我就带个小五岁的男朋友回来你就装作不认识我啦？老路你的思想可太陈旧了，得好好改改啦！”
“是是是，老路，给小陈泡壶茶。”曹心慧让老路去泡茶，但是她心里也是清楚的，老路估计连茶叶放在哪里都找不到，偏偏路曦到现在还没回来，通知她说回来吃饭，她还真的就赶着饭点回来，早一分钟都不带有的。
“晨儿？你是晨儿啊？你不是晨儿，晨儿不喜欢穿裙子。”老路看着路晨，不太相信地问道。
路晨一看老路这神情，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一下子慌了，看了看老路，又看了看曹心慧，问道：“怎么了？爸这是怎么了？”
曹心慧看了看陈默，对路晨说：“没事，他退休后偶尔会有点脑子不太好使，但是过一会儿就好了。”
本来曹心慧想着路晨这男朋友也带回来了，按理，其实也可以告诉路晨老路的实际情况了，如此此时来的是秦月明，曹心慧就全说了，但是她看着陈默，心里总是不踏实，而且陈默第一次到家里来做客，就要知道关于路晨家庭里的这么一个情况，实在不太好。
“那你没带爸去医院看看吗？”路晨问道。
“看了，医生说没什么事，情绪一时波动太大引起的，好好调节就行了。”
路晨看着妈妈，眼神里都是疑问。按照以往经验，老路有了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还有了偶尔的糊涂症状，曹心慧应该打电话给她们姐妹来哭上个三天三夜才行啊，然后在老路清醒的时候把老路训个狗血淋头……这才是曹心慧啊。
可是上次回来，路晨压根没有感觉到曹心慧有这方面的倾向。
对了，为什么上次回来妈妈没有说这件事呢？
“这样吧，我现在带爸去医院看看。”
路晨转身拉着老路就要去医院。
“明天，明天再去行吗？你看你和小陈这到家连口水还没喝，怎么转身就要去医院了？你爸这个事也不着急，今天你们就好好歇歇，明天再去医院好吧？”
曹心慧拉着路晨说。
路晨看了看陈默，陈默赶紧说：“没事，叔叔的身体比较重要，还是现在去吧！”
曹心慧见两个人还是要走，急了，脸上一怒，说：“我说了不用了就不用了，明天再说！”
路晨奇怪地看着曹心慧，这是怎么了？
“妈，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老路看着家里的情况有点奇怪，又看了一眼生气的曹心慧，摆摆手，说：“你们烦死了，我要去睡觉了，我哪儿也不去，我有点累了。”
老路说完摆摆手就进了房间，关上门，上床就睡。
“你看到了吧，他情绪上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你爸大概是更年期了，最近情绪波动比较大，没事的，你们歇歇，我来给你们做饭。”曹心慧看老路去睡觉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说话的语气又恢复了平常。
“你做饭？”路晨不太相信地看着曹心慧。
“是啊！自从你爸学会了闹脾气，我就学会了做饭，不然怎么办呢？”
路晨看了看陈默，说：“要不，就麻烦你下个厨？”
陈默笑着说没问题，一点儿也不扭捏地就进了厨房。
曹心慧看陈默干起活来确实也是实诚，也就没有把他赶出厨房。她看着陈默干活时候的样子，想起了秦月明，她想，路晨也算是好命吧，不管是秦月明还是这个陈默，倒都是有厨艺会照顾人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老路的影响……
曹心慧想着想着又不敢往下想，这么年轻的男孩子，自己那个成熟稳重理智的晨儿怎么就会和他在一起了呢？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曹心慧问陈默。
“还不到一个月，你女儿难追，这个阿姨您应该明白的。”陈默笑着说。
曹心慧笑笑，这个她确实是知道的，但是还不是被你小子给追到了，曹心慧想。
秦月明到底怎么回事啊？
路晨又是怎么回事啊？
上次看秦月明到家里来，明明两个人是会在一起的啊，看起来那么登对的一对呢！
曹心慧一个不在意，差点切到了手。
陈默赶紧拿过曹心慧手里的刀，说：“备菜这个事还是都留给我吧！”
路晨看了一眼厨房里，看两个人合作的还挺愉快，一个人悄悄地进了老路的房间。
老路还没睡着，在床上闭着眼睛躺着，看着路晨进来，心里慢慢的竟清楚了。
心里清楚的老路也没多问，看见路晨他就慢慢推断了一下，刚刚路晨回来了，应该回来得不太久，跟自己还没说几句话……
“爸，你感觉怎么样？”路晨站在床边问老路。
老路睁开眼睛，慢慢起身，说：“又有点睡不着了。这次回来多久？”
路晨看老路这个时候说话，好像又完全是一个正常的人了，心里也放心了，说道：“准备多待几天，过完元宵节再回去。”
“好，多陪陪你妈，她最近辛苦了。”
路晨听老路这么说，相信曹心慧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了，那么妈妈最近真的是辛苦了。
“对不起，爸爸，我走得太远了， 没办法照顾你们。”
“没事，不是还是小曦嘛！小曦最近很上进，你妈的工作室她全部给整改了，说要做个很牛的设计，又在学习，说要出国……你们都长大啦！你们有你们自己的世界要去闯，不用管我和你妈，你妈还有她的小店，我呢，我……”老路说到这里心里一酸，但是老路毕竟是老路，他轻轻笑着把心里的酸意都压了下去，继续说，“我有你们啊。”
路晨心里有些难受，拥抱了一下老路，然后让老路继续休息，起身走了出去。
老路想着既然醒了就不要再躺着了，起床吧，厨房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呢！
老路进了厨房后，厨房里就不需要曹心慧了。
曹心慧擦擦手从厨房里出来了，开心地坐在了沙发上路晨的旁边。
“小曦怎么还不回来？”曹心慧看了看墙上的钟说道。
“小曦，最近还好吧？”路晨随口一问。
“你都没跟她联系吗？哎，也是，你也忙，她也忙，你们姐妹俩啊，以前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现在都长大了，都有各自要忙的事，反而没有那么多时间在一起了。有时候是不是很怀念姐妹俩一起聊心事的时光啊？不要说你们，我有时候都很怀念那时候，你们俩在被窝里小声地聊着，我在门外偷听，大部分时候都听不到，你们两个太贼了，声音太小了，根本听不到。”
“以后带着你一起讲！”路晨笑着说。
“算了吧，我现在也不感兴趣了，我听不了你们的心事了，你们有什么事自己处理就好了。小曦说结婚就结婚了，说离婚就离婚了，你说谈恋爱就谈恋爱了……你们要找什么样的人恋爱，要找什么样的人结婚，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和老路的意见，一开始我还挺生气的， 但是现在也开了，我们又能给你们怎样的意见呢？不管是开心啊还是不开心啊，还不都是要你们自己去过日子？我们也不能代替你们。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姐妹俩能够互相照顾，爸爸妈妈照顾不了你们了，我们能努力把自己照顾好就很好了。”
路晨第一次听曹心慧这样说话，说这么严肃的话题，说得这么厚重，一字一句都是踩在岁月的齿轮上，一字一句也都是踩在她的心上。
“妈，你不要这样啊，你永远都是我们心里矫情的曹心慧啊，你看，你还有你的梦想呢，你的布料，你的衣裳，你的工作室，还有你的老路，你不要把自己想得这么苍老。”
“有时候啊，我也是不服老的，但是时间就在你眼前，老路也老啦，我能不老吗？而且我得陪着老路老啊，陪着他老这是我们说好的啊，只有他老了，我却不老，这可不行。”
曹心慧脸上是淡淡的笑，路晨看着却想哭。
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里，曹心慧到底经历了什么？一直像个孩子一样的曹心慧怎么一下子变成了“妈妈”，就是那种要张开翅膀把一家人都护在身下的妈妈，这完全不是以前的曹心慧啊。
难道曹心慧知道了什么？知道了自己和路曦这半年来闹的矛盾？还是仅仅因为老路一个人的变化？
还有老路，老路应该不是那种退个休就会迎来“更年期”的人啊，他多么沉稳，他多么强大，有什么是他不能承受得了的呢？
“妈妈，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我们是一家人啊！现在轮到我们来照顾你们了。”
“没什么，都不是大事，这世界上的所有事，对我和你爸来说，都没有你和小曦两个人过得好大，你们好好的。”
“我们都会的，你们不要操心了，你自己的女儿你还不知道吗？不管遇到什么都会过得好好的！你放心吧！”
曹心慧欣慰地点点头，这一点她对路晨确实是放心的，但是对路曦她就没那么放心了。
“小曦她离婚后应该很痛苦的，我看得出来，她就是让自己忙得完全没有时间去想这个事，然后就当做自己没关系，其实她有关系，正好最近你也在家，你好好开导开导她。”
“妈，其实你真的不用为小曦担心，她敢结婚，敢离婚，这就说明她敢于承担，她不害怕，没事的，放心吧！”
曹心慧点点头。
“你们聊什么呢？来端菜！”老路在厨房喊道。
曹心慧和路晨笑着应了声来了，然后去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