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顾尘看着倚在角落里的沈念时,觉得嗓子有些涩,声音都是暗哑的。
他还是来的太晚了,竟然让沈念吃了这么多的苦。
听到这声音,本来已经又闭上眼睛的沈念,猛的睁开眼睛,表情十分的淡定,声音更是平静的没有起伏:“王爷……”
声音也有些沙哑,她没想到,他会来,不过,来不来都不重要了。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太子醒来了,所以,也不做无谓的挣扎了。
甚至顾尘的到来,也没让她提起半点兴趣。
手指生生的疼,昨天夜里被泼了一桶冷水,现在头发还是湿着的,更觉得冰冷异常,双手抱着肩膀,身上是李沐修的外衫。
只是这一件外衫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她就是觉得冷,更觉得手指连心的疼,甚至不敢动一下手指。
听到沈念沙哑的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顾尘更心疼:“我来晚了。”
然后让狱卒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伸手握了沈念的手臂:“先回府。”
“回府?”沈念有些意外:“太子醒了吗?”
“还没有。”顾尘却摇了摇头。
他握着沈念的一只手,微微用力,低头就看到她另一只手上的血迹,一眼就明白沈念受了酷刑,也颤抖了一下:“李沐修做的吗?”
这里是大理寺的天牢,是李沐修的地盘。
沈念没什么精神,摇头:“不是,是……郡主!”
“郡主!”顾尘握拳头:“真是该死,她竟然敢动用私刑,看来,得给她点教训。”
那样子,根本不像一个无权无势有名无实的病王爷,倒是有着强大的气场,凌厉的气势,让沈念也愣了一下。
这个人,藏的太深了,她根本看不透。
一边说着,顾尘皱了一下眉头:“你高烧了,得赶紧回府上了。”
说着,将沈念打横抱起,就出了天牢。
沈念更觉得头晕了,此时只想着太子没醒,顾尘如何能将自己带走呢?更想着,他是来劫天牢的吗?
一边想着,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李沐修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尘抱着沈念大步走出了天牢,对他对视了一眼,继续向前走,什么话也没有说。
“等等。”李沐修犹豫了一下,忙快走几步追上顾尘:“是小柔郡主动的私刑,我一定会给靖王妃一个交待的。”
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就算小柔郡主的靠山是太后,他也不怕。
敢在他的大理寺动用私刑,绝对不能轻饶。
“多谢了。”顾尘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李沐修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心下也是大吃一惊,一个痨病鬼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抱着一个大活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从他的角度来看,顾尘一定是练家子,绝非表面那样柔弱不堪。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顾尘绝对不简单,只是为什么称病多年,就让他有些费解了。
随即又摇了摇头,这顾尘装病似乎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他真的是多想了。
他现在手上的案子还有几个呢,已经焦头烂额。
沈念是出去了,可太子的案子还得调查,甚至小柔郡主夜闯天牢之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绝不估息。
马车里,顾尘一脸心疼的看着沈念,眼睛有些红,他知道,太子和三皇子中毒一事,绝非偶然,这背后一定藏着一个惊天阴谋。
没想到,竟然将沈念也牵扯进来了。
对方一定是想杀人灭口了。
抬手试着沈念额头的温度,顾尘也十分的担忧:“小念,你是不是怪我来的太晚了!”
想到刚刚见到沈念时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心疼不已。
沈念的额头滚烫,让顾尘更担心了,一边掀开车帘催促车夫:“快些,到附近的医馆。”
不多时马车就停在了一家医馆外面。
现在天色还早,医馆还没有开门,外面更没有什么人。
顾尘也顾不得隐瞒什么了,抱着沈念就下了马车,车夫已经将医馆的门拍开了。
“着凉了,喝几副药就没事了。”老郎中开了药,又将沈念的手指细细包扎了一番,一边包扎一边摇头:“真是造孽啊,竟然这么没人性!”
沈念的青葱白指上是十分明显的血眼子,而且针刺的极深,想也知道有多疼了。
看得顾尘狠狠的握着拳头。
他记住了小柔郡主,此仇必报!
沈念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尘趴在自己的床边,已经睡了过去,一边抬眼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躺在靖王府的明泽居里面。
有些意外,一边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怎么回事……”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天牢里,所以,现在才发懵。
“你醒了。”她的动作让床头的顾尘也醒了过来,一边说一边拉过她就按回了床上:“你还没好,不能下地走动,快躺回去,我让火房送些吃的过来。”
这几日,他都是亲历亲为的照顾沈念。
身体底子再好,也有些扛不住了。
“我……”沈念看着熟悉的顾尘,看着他一脸担心的样子,更懵了。
头还是有些痛,她得让自己好好想一想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将沈念按回床上,又给她揶好被子:“你的身体太虚弱了,得好好修养。”
一脸的心疼,那抹担心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让沈念的心底一暖,眼圈就有些红,直直看着顾尘,这个人到底是在意自己呢,还是不在意自己呢?
“太子醒了吗?”不过此时沈念还是惦记这个问题。
她觉得太子不醒来,自己是无法回到靖王府的吧。
所以她才会一直关注这个问题。
顾尘犹豫了一下,已经走到门边,还是转身回来:“太子已经昏睡了十几天了,再不醒来,可能要出大事了。”
沈念更晕了,太子没有醒来,自己还能活着出天牢吗?
“尘儿,你给老身出来,你是糊涂了吗?怎么能将免死金牌给那个贱丫头用,她的命哪有你的命值钱,你疯了,没了免死金牌,你用什么来保住顾家?”此时外面却传来顾家老祖宗的叫喊声。
虽然年事已高,此时此刻却骂的底气十足。
而且听声音十分的气愤,还能听到拐杖“咣咣”砸地的声音,沈念也为之一愣,都能想像得到顾家老祖宗那气愤的样子来!
下意识的握了一下拳头,却感觉手指有些疼。
这才记起,自己在天牢被施针刑的事情来。
不过,顾家老祖宗一口一个免死金牌,那是什么东西?
让沈念很是疑惑,有些反映迟钝的看向顾尘:“你……你用免死金牌救我出的天牢?”
虽然是疑问,心下却明白,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太子没有醒来,她如何能出得天牢?估计早就拖出午门斩首示众了。
此时她更想哭了,想好好的哭一场。
那时候她绝望到想死,只以为顾尘从不在意自己,此时此刻,知道了真相,感动肺腑。
更是深深看着顾尘,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当时那样猜忌他,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去的太晚了,让你受苦了。”顾尘僵了一下,抬手去揉沈念的脸蛋,很轻柔:“不过你放心,你不会白白受苦的。”
他连免死金牌都拿出来了,就是豁出去一切了。
“不不不!一点都不苦。”沈念难得的伤春悲秋,更是泪水不断的溢出来,她相信自己的选择,更是选择相信顾尘了。
顾家老祖宗此时还在大骂:“尘儿,你出来。”
她现在更厌烦沈念了,所以,不想进屋来找晦气,就站在门外大喊大叫,一旁纪文玉扶着顾家老祖宗,不断的劝说着:“老祖宗,王妃身体虚,需要好好休息,我们不如等明天再来吧,吵到王妃,表哥一定不高兴。”
这根本就是挑拨离间,让顾家祖宗更厌恶沈念。
真是用心良苦啊,此时的纪文玉还戴着面纱,那张脸仍然无法见人呢,可是靖王府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也无法逼着沈念去沈府取解药,只能先等待时机。
本来听说沈念进了天牢,还高兴了两天,没两天竟然就被顾尘给接回来了,真的让人扫兴啊,现在顾老太太回来了,她自然要把握住这大好时机。
必须得往死里整沈念,不整死,不罢休。
“她算个什么东西,谋害太子的贱丫头,浪费王府的免死金牌,你怎么不死在天牢里,回来碍老身的眼!”顾老太太越听越生气,骂的声音也更大了。
沈念听在耳里,也脸色大变,握着拳头就要开口回骂。
却被顾尘给按住了,一边轻轻摇了摇头:“你好好休息,不要生气,我来处理。”
前些日子,他迟迟不接顾家老祖宗回府,就是怕这样的场面。
顾老太太不喜沈念,沈念又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他们两个人一见面就是天雷对火炮,无休无止的战争。
他夹在中间也实在是为难啊。
不过,总不能将顾家老祖宗丢在外面不管,所以,接回沈念后,他就派人去接了顾家老祖宗。
这老祖宗本来不知道顾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过有纪文玉在,根本不用等多久,顾家老太太就全部都一清二楚的。
本来这免死金牌一事是无人知道的,不过顾家老祖宗在知道了整件事情之后,就想到了免死金牌,等到她去查看的时候,就发现果然不见了。
此时就气的发疯一样跑来骂院子了。
根本顾不得自己是顾家老祖宗,也不要什么脸面了。
这免死金牌可是顾尘的父亲用命换来的啊,就这样救下了沈念,她自然要气疯了。
“老祖宗。”顾尘走出来,声音不高不低的唤了一句,却有些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