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怀明将南冷轩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了南宫辰。
南宫辰内心疑惑不已,一时间,他猜不透南冷轩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不肯见自己,是他不愿相见,还是无法相见?
内心犹豫不决的南宫辰,在城下等了片刻,便借口率军回宿城,隔日再战。
而南冷轩反常的举动,也让常怀明和沐剑枫感到不解。
沐剑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他甚至亲自去看了南冷轩,他的确很虚弱,而且经常昏昏欲睡。
欧阳寻他也问过了,和古灵芸的回答基本一致,南冷轩需要静养。
这样也好,他可以专心计划,如何跟南宫辰作对。
欧阳寻带着熬好的草药,来到南冷轩的寝室。
古灵芸在门口为他们二人防风,而南冷轩仿佛换了一个模样,精神抖擞的和欧阳寻计划着什么。
“殿下,你要做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只是,这样做风险太大,您确定要继续吗?”
“当然。”南冷轩斩钉截铁的回着:“我们必须要出城,不然一旦开战,常怀明和沐剑枫一定会拿我们来要挟皇兄!”
“可仅凭你们二人的力量,怎么可能突破重围?”
欧阳寻还是觉得计划太过冒险,心理有些犹豫。
南冷轩铁了心:“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把!即便我不能出城,也要把灵儿送出去!”
南坞城实在是太危险了,他是时候该把灵儿还给南宫辰了。
南宫辰安排在南坞城内的细作,并没有带回任何关于南冷轩和古灵芸的信息。
为了不伤害到南冷轩,南宫辰也只好借口重新安排部署兵力,再给南冷轩最后一次投降的机会为由,暂时停止对南坞城的进攻。
南宫辰带着杨怀,在僻静陡峭的山路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这里是宿城之外的归山之上,站在山顶,便可以看到南坞城的城门。
杨怀紧紧跟在身后,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道:“皇上,您在这里已经走了很久了,是否该回宿城休息了。”
南宫辰继续走着,似有意无意的说着:“杨怀,你可还记得这个地方?”
杨怀闻言,望了望四周,谨慎道:“奴才记得,皇上第一次微服出宫前往南坞城,当时归山漫山遍野繁花盛开,皇上为了赏花而迷了路,最后在归山之顶望见了南坞城的城门,这才找到了去南坞城的路!”
南宫辰忽然回头,满眼欢笑:“原来你还记得,朕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跟随皇上的点滴,奴才都不敢忘怀!”
“真的吗?”
南宫辰的微笑凝结,语气也有些沉重。
明明知道,他早就背叛了自己,明明知道他现在满嘴的谎言。
南宫辰,还是忍不住,想要相信杨怀。
毕竟,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他心里终究不舍与他为敌。
“当然!”
杨怀坚决的说着,他的头依旧低着,南宫辰看不到他太监帽之下,到底是什么表情。
忽然,十几位黑衣蒙面的人从山林之中冲了出来,他们手持出鞘的宝剑,杀气冲冲的直奔南宫辰而来。
南宫辰手里没带武器,只能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树枝,与他们周旋。
而此时,杨怀的头微微抬起,脸上是一抹邪恶的微笑。
他当然记得与南宫辰的点点滴滴,因为,这都是他最痛苦的记忆。
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且各个都身手不凡,手无兵器的南宫辰只能节节败退,只守不攻维持自己的安全。
眼见着,黑衣人就要冲破南宫辰的防卫,那剑梢直刺南宫辰的心脏。
在这紧要关头,金志成带着一群侍卫匆匆而来,飞身到南宫辰身边,与黑衣人厮杀起来。
黑衣人没想到金志成会突然出现,一时间变得有些慌乱。
而金志成显然是有备而来,以数倍的人数将黑衣人尽数围困。
或杀、或捕,无一人逃脱。
杨怀见状,立刻赶到南宫辰身边,慌乱的跪在地上:“奴才护主不利,求皇上恕罪。”
南宫辰一个手势,金志成便命人将杨怀围了起来。
他慢慢的靠近杨怀,脸上蔓延着浓浓的悲伤之情:“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朕?”
杨怀一脸错愕:“皇上,您说什么呢?杨怀怎么会背叛皇上?”
“事到如今,你还在抵赖?今日,朕故意带你到归山之上,就是在试探你!只有你贴身跟随朕,知道朕要去哪里,带了多少人?而这些黑衣人,他完全无视你的存在,直奔朕而来,你还说与你无关?”
南宫辰心痛的说着,如果杨怀不出此下策,不对他赶尽杀绝。
或许,他会放杨怀一条生路。
杨怀心里咯噔一下,现在才明白,这本身就是一个局。
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他岂能就此承认。
“皇上,您竟然怀疑杨怀背叛了您?就因为那些刺客不杀奴才?可皇上,奴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太监,他们的目标是皇上,又岂会把奴才放在眼里?”
“杨怀,你不要狡辩了,朕如果没有确切的把握,又岂逮捕于你!对于你的事情,朕早就调查清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设计的!偷袭灵儿,让她落水,伺机让朕忽略暗杀名单将庆王加之在名单之上。接着,让常怀明逃出皇城,在南坞城外伺机和沐剑枫里应外合,造成屠城的悲剧。现在,你是要杀了朕,把罪名按在庆王的身上,让朕与庆王鹬蚌相争,而你则渔翁得利!杨怀,我说的可对?”
想到杨怀所做这一切,南宫辰内心如针扎一般。
他现在想要知道是,杨怀为何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杨怀听完南宫辰的话,便知道,他早就开始怀疑自己,调查自己了。
而且,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杨怀的身体,忽然如被抽走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
“原来,你是什么都知道了?”
这句话,无疑是默认了他所做的一切。
虽然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亲耳听到杨怀承认,南宫辰的心还是一阵阵的刺痛。
“为什么?朕只想知道,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朕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如此害朕?”
南宫辰的眼神,如一汪死水,语气沉重,没有一丝的感情。
杨怀的身份被拆除,也不在掩饰自己的邪恶和狠毒。
他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眼神里尽是无边的怒火,嘴角上扬邪恶的笑着。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你拆穿了!南宫辰,我就是恨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南宫辰第一次见杨怀如此邪恶狠毒的模样,全然不是平时那个唯唯诺诺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样子。
“说,朕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朕!”
南宫辰极力忍耐着自己内心的悲伤,他努力让自己化悲伤为愤怒,但是,他还是做不到!
对于自己一直视为兄弟的人,他还是无法去痛恨,去仇视,去下杀手!
杨怀依旧邪恶的笑着:“南宫辰,你的确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是,你的母妃,当今的太后娘娘,却毁了我的一生!是她,毁了我的男子之身,是她,在我身上留下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那道伤疤,血肉模糊、皮开肉绽、满目疮痍,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提醒着我,侮辱着我!”
杨怀似悲、似疯、似傻、似怒,血色的眼底望着南宫辰,他忍痛回忆着令他悲愤一生的事情。
原本,他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过着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的日子。
谁成想一觉醒来,父亲竟成了逆贼,全府上下十几口人,被手持宝剑的官兵似草把子一般,一个个的杀死在府内。
父亲在危机关头,把他和哥哥藏在家中的地窖之中,躲过了这场腥风血雨。
待他们出来的时候,全府内尸体横七竖八的摆满了院子,血水染红了整个府邸。
父亲、母亲的尸体,赫然摆在他们面前,惨不忍睹。
哥哥带着他从后门逃出府邸,却不成想又遇到官兵追杀,二人无奈只好跳入城中的河中。
幸好,老天眷顾,他并没有死。
但是,他唯一的亲人,从小对他呵护有加的哥哥,却不见了踪影。
那年,他只有五岁!
他孤身一人,游荡在大街上,如同乞丐一般。
这原本就已经够悲惨的了,但老天并没有放过他,更悲惨的日子竟然还在后面。
他清楚地记得,那年是南宫辰登基,在皇城的大街上游行,而他如同一个小乞丐,紧紧的跟在队伍的后面。
只因为,游行结束之后,南宫辰会亲自施粥,以示他的仁德。
就因为那一碗粥,就因为南宫辰望着他说了一句:“他好可怜啊,我好喜欢他!”
南宫辰的母妃,当今的太后,竟然命人将他抓了去,不顾他的反对,让他成为太监,陪在南宫辰的身边。
他是一个男人,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不男不女的太监。
他有感情,有自己喜欢的人,却因为他是一个太监,而望而止步。
所以,他痛恨南宫辰、痛恨太后娘娘,痛恨一切让他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