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冷轩将碗仍在古灵芸身边,那碗里的窝头从碗里掉到地上,沾上一层尘土。
“我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哈哈……”
古灵芸冷笑着,现在面对南冷轩,她已经没有泪水,因为泪水已经倒流回心里。
“你笑什么?”
南冷轩冷眼看着古灵芸,她笑的如此凄凉,让他内心忍不住泛起一丝怜悯之意。
古灵芸抬头,迎上南冷轩的目光:“我是在笑你,因为你今天如何对我,以后便如何痛悔!”
古灵芸无法再以南冷轩失忆为借口,为他的行为寻找可以原谅的理由。
她心里,已经无法容忍南冷轩的行为。
因为,她内心的委屈和悲痛,已经快要将她憋死!
她找不到一个可以听她倾诉的人,她多希望南冷轩能够听自己说一句,哪怕是不相信自己,至少听她说完当时的事情经过。
可是他没有,他不肯听自己的解释,甚至不肯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南冷轩脸色忽然严肃下来,他一步步的迈向古灵芸,蹲下身轻轻的捏起她的下巴:“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已经提醒过你无数次,你却从未记在心里。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多费一次口舌。”
古灵芸用力扭动脸庞,转头不再看向南冷轩。
她将头抵在草垛上,闭着眼睛,掩饰自己内心的悲伤。
“古灵芸,你是不是又想用什么花言巧语来迷惑我!我告诉你,我已经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又岂会被你巧言令色所蒙蔽。你安心的待在这里,为石伯伯赎罪吧!”
南冷轩冷声说罢,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
直到听到柴房门关闭的声音,古灵芸的眼角才流下一行泪水。
石荣的葬礼已经准备完毕,一切从简举行。
甚至,连他的死讯,也唯有医馆内的几个伙计才知晓,连白幡都少的可怜。
石荣已死,这医馆也就无法开门营业,待葬礼结束之后,石玉环便要遣散店内的伙计了。
后院的大堂内,放着石荣的棺木。
而古灵芸则被强行穿上孝服,披麻戴孝的动也不动的跪在棺木前,那受伤的腿如针扎刺骨一般疼痛。
简单的葬礼礼仪举行完毕,灵堂内只剩下南冷轩、石玉环和古灵芸三人。
夜色已深,石玉环担心南冷轩身体撑不住,便强行让南冷轩回屋休息去了。
所以,灵堂内便只剩下古灵芸和石玉环二人。
石玉环慢慢起身靠近古灵芸,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用力打向古灵芸的后背。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爹,是你害死了他!”
古灵芸痛的皱着眉头却一声未吭。
直到石玉环打累了,她才虚弱的望向她:“石玉环,在石大夫的灵柩之前,你难道不怕他的亡魂找你吗?”
“即便是找,那也是要找你!是你害死了他!”
“可那刀,是你亲手刺向你爹的胸前!是你亲手杀了他!而且,你连你爹的死都还要利用!石大夫若泉下有知,不知该多么的心寒!”
“那又如何,如果不是他执意要送你走,我又怎么会失手杀了他!虽然,对于我爹的死我很心痛,但是,我也要感谢我爹,如果不是他,轩哥哥又怎么会这么痛快跟我成亲!”
石玉环扔掉手中的鸡毛掸子,冷笑着望着古灵芸,那被怒火燃烧的眼神,竟然看不出半分的哀伤。
“古灵芸,就让你陪在我爹的身边,让他好好看看,现在到底是谁给谁留条活路!他不是执意要救你吗?不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吗?你也应该为他守灵!”
石玉环冷声说罢,静静的望了灵柩一会,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她悄悄的抹掉,转身离开。
不得不承认,她内心还是埋怨爹爹,还是不理解爹爹。
为什么要不顾自己的安危,而去救古灵芸,难道她比自己还要重要。
石玉环离开后之后,灵堂内便真的只剩下古灵芸了。
本来,为石荣守灵,的确是古灵芸该做的事情。
但是,她腿上的伤却痛的刺骨。
而且,自出事以来,她几乎是滴水未进,又被强迫跪了一整晚,身体又痛又乏,本想动动身体,活动一下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
但怎料,伤口忽然被拉扯,一阵刺痛传来,她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她已经躺原来房间的木床上。
而一旁,便是面无表情的南冷轩。
他安静的看着自己,似一座冰冷的雕像。
古灵芸有些不安,她想要起身,去发现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显然已经消炎,还包上了厚厚的纱布。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古灵芸强忍疼痛起身,将背靠在床头上,冷声问着。
南冷轩眨了眨眼睛,语气带着些许的无奈。
“古灵芸,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南冷轩不得不承认,自己仍旧放不下古灵芸。
即便自己强迫自己要远离古灵芸,告诉自己古灵芸有多么的心狠手辣,多么的不择手段。
可是,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走向古灵芸。
看着古灵芸被关在柴房,他会心痛不忍。
想到古灵芸带着受伤的腿在守灵,他便彻夜不能寐。
思来想去,内心依旧是满满的担忧。
虽然,他极力表现出厌恶古灵芸的样子,虽然他动手打了古灵芸,可是他依旧无法记恨她。
听到南冷轩的话,古灵芸缓缓转头看着南冷轩的眼睛:“杀了我,或者放了我!”
她已经无法在承受这种周而复始的痛苦了,她现在每天被痛苦折磨,她甚至已经不记得她双腿自如是什么感觉了。
南冷轩的眼神一暗,一袭苦涩涌上心头。
“难道让你安静的待在我的身边,就如此痛苦吗?难道让你忘记南宫辰就如此困难吗?”
“安静的待在你身边?你身边不是已经有了石玉环了吗?你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吗?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如何安静的待在你的身边?”
古灵芸自嘲的笑了笑,酸涩的泪水顿时充满眼眶。
但是,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她已经在南冷轩面前哭了太多次,她想要为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
“那还不是因为你狠心杀了石伯伯,不然大家又怎么会如此对你?没有把你交给官府,已经仁至义尽了!”
古灵芸嘴角一撇,苦涩中带着一丝嘲讽之意:“你是要我谢谢你的不杀之恩吗?”
南冷轩看着古灵芸,看她的表情,内心没有一丝悔过的意思。
南冷轩心中,忍不住的愤怒起来。
“难道你不应该谢谢玉环吗?不应该对玉环感到愧疚吗?”
谢她?
谢她栽赃陷害之恩?还是断她骨头之恩?
古灵芸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侧。
她知道,南冷轩已经不是当初的南冷轩了,她现在对他无疑是对牛弹琴。
南冷轩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他伸出手指,用力的将古灵芸的脸庞拧向自己。
看着她紧闭的双眸,微皱的眉宇,南冷轩冷声道:“我之前到底爱上了你什么?你的美貌也不过如此,心底又如此的狠毒!我真痛恨我自己,为什么即便是这样,我依旧无法完全忘记你!”
古灵芸依旧闭着眼睛,死也不肯睁眼看南冷轩一眼。
南冷轩心灰意冷,用力甩掉她的脸庞:“无论我之前如何爱你,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忘记你,你给我好好活下去,为你犯下的错恕罪!”
南冷轩冷声说罢,迈着沉重的脚步起身离开。
听到关门声,古灵芸缓缓睁开眼睛,她鼻头一酸,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万般不是滋味,泪水也滚滚而下。
或许是南冷轩交代了什么,这几日,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甚至,还有人每日给她送药送饭。
古灵芸安静的躺在床上养伤,一日三餐无论餐食好坏与否,她都照吃不误。
只有恢复体力,她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古灵芸拄着拐杖,在房间内活动筋骨,听到窗外人声鼎沸。
她从窗口望去,原来是有人在装饰后院。
看来,南冷轩要准备与石玉环成亲了。
一抹苦涩涌上心头,古灵芸将窗户关好,无力的倚在窗前。
晚餐十分,晚膳依旧按时送达。
只不过,这次送晚膳过来的,是石玉环。
她穿着大红色的喜袍,画着浓浓的新娘妆,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
她将饭菜轻轻的放在桌上,笑嘻嘻的看着古灵芸:“明日是我和轩哥哥大喜的日子,看看我这身新娘装,是不是特别的漂亮?”
古灵芸走到桌边坐下,不理石玉环埋头吃饭。
石玉环微笑的脸色僵硬的停在脸上,她眼神里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的愤怒。
她用力的拍着桌子,疾声厉色:“古灵芸,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古灵芸依旧大口大口的吃着饭,仿佛置石玉环为空气一般。
忍无可忍的石玉环,将桌上的所有饭菜尽数仍在地上:“古灵芸,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不愿意我跟轩哥哥成亲,你讨厌我,痛恨我。可你在我心中,亦是如此。我不愿你和轩哥哥走的太近,我不想让你抢了我的轩哥哥,我讨厌你,痛恨你。”
古灵芸将口中的米饭咽下,抬头冷眼望着她:“你不都已经如愿以偿了吗?现在,你穿着大红嫁衣,是来跟我炫耀你们的爱情吗?可是我知道,一个人没有什么,才会来炫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