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三日期限一到,南宫辰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利于古灵芸的消息。
他在乾坤殿内如坐针毡,他恨不得去宫外一探究竟。
但段鸿毅的人正盯着自己,他不得不如往常一样,安静的待在乾坤殿。
屋外,夜色已黑,皎洁的月光如银铺满整个乾坤殿。
三天的焦急等待,如火烤着他的内心一般。
他还是坐不住了,快速的起身,打算趁着夜色出宫一探究竟。
忽然,杨怀匆匆而来,在他耳边轻语几句,接着乾坤殿的后窗被打开,一个面蒙黑巾的人从窗口飞身而来。
南宫辰激动的快步走向他,眼神里皆是焦急的神色:“皇弟,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南冷轩轻轻揭开面纱,给了南宫辰一个安慰的微笑:“皇兄请放心,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听到捷报,南宫辰终于送了一口气。
“皇弟,此番多亏你及时赶回皇城,不然,朕真不知道还能够依靠谁?”
南宫辰发自肺腑的说着,的确,除了自己没有人比南冷轩更适合做那些人的说客。
“救灵儿,臣弟义不容辞!”
南冷轩早就想如此称呼古灵芸了,以前碍于她的身份,如今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喊她的名字。
听到南冷轩亲密的称呼,南宫辰心里忽然有一丝的空白,这是他想对古灵芸的称呼,没想到竟让南冷轩抢了去。
也罢,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目前救出古灵芸才是最重要的。
三日期限已到,古灵芸再一次被押上顺天府的大堂之上。
为了避嫌,南宫辰已有三天没有见到古灵芸了。
漫长的三天,仿佛是三个世纪一般。
她安静的走上大堂,神色从容淡定,不见一丝畏惧与慌乱。
这倒不是她认定自己会平安无恙,相反的是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南宫辰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无异,但入骨的思念又岂是可以隐藏的了的?
一眼万年,柔情似水!
古灵芸回以温柔的微笑,这一个眼神,她可以回味一辈子。
惊堂木拍响,姚洋冷声道:“犯人古灵芸,你可还有需要辩解的?”
“回大人,民女要说的那日公堂之上已经说明,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
“好,关于段太师之子段嘉良强夺民女一案,本官已将原告宣至公堂之上,事情很快便可以水落石出!带原告秦梅上堂!”
姚洋话音未落,两名衙役带着一名女子缓缓上堂。
只见那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长得小家碧玉、清秀可人。
她走到公堂中央跪下,声音清脆悦耳:“民妇秦梅,参见大人!”
秦梅,段嘉良的六姨太,古灵芸好像是见过她的。
当时她被绑着双手,是秦梅带着喜婆给她画的新娘妆。
姚洋惊堂木一拍冷声道:“秦梅,本官问你,你曾状告段太师之子段嘉良强抢民女、杀人夺财,这些可否属实?”
秦梅紧低的双眸不安的望向一旁的段鸿毅,他无视秦梅,手指静静的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秦梅眼神有些慌乱与畏惧,沉默许久之后,才鼓足勇气抬头正视着姚洋。
“回大人,民妇不知道大人再说什么!”
此言一出,段鸿毅嘴角一抹得意的微笑。
而一旁的南宫辰和公堂中央的姚洋,都大吃一惊。
此前他们都已经确认过的,秦梅是段嘉良从秀坊强夺的绣娘,为了反抗,秦梅的母亲被段嘉良的随从杀死,父亲也被打成瘸子。
在古灵芸杀了段嘉良之后,她带着父亲趁乱逃离皇城,到了偏僻的农村隐居。
甚至,在上堂之前,南冷轩还再一次确认过!
但此时,她为何这么说?
南宫辰忽然开始紧张起来,因为秦梅的证词直接关系到古灵芸的性命。
姚洋重拍惊堂木,冷静的语气里带着丝丝的怒意:“秦梅,此话何意?难不成状告段嘉良的人不是你不成?”
“回大人,民妇真的不知道大人再说什么?段嘉良是民妇的夫君,民妇为何要状告夫君?再说,民妇与夫君感情深厚,何来强抢民女一说?定是有人冒充民妇来诬陷民女的丈夫!”
秦梅一字一句小声的说着,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丝丝的不安与畏惧,以至于声音有些颤抖。
明知道秦梅说的是谎言,但姚洋却拿她无可奈何?
“公堂之上岂是儿戏!秦梅,你可想好你再说什么了吗?”
秦梅眼中有些许的犹豫,她偷偷忘了一眼段鸿毅,随即立刻道:“民妇所言句句属实,求大人明鉴。”
“不可能!不是这样的!”
南宫辰再也坐不住,他激动的起身,愤怒的望向秦梅。
段鸿毅悠悠起身,眉梢眼角尽是得意的微笑:“皇上,犬子的事情已经明了,现在可否继续审理古灵芸一案?”
“不是,事情不是这样的?是秦梅,她在说谎。”
事出突然,南宫辰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秦梅的临阵倒戈。
“皇上!”
段鸿毅转头望向南宫辰,一脸严肃:“皇上,事已至此,即便那古灵芸与皇上的感情非同一般,但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今日皇上必须给老臣一个交代,以告慰犬子的亡灵!”
说着,段鸿毅竟然给南宫辰规规矩矩的跪下了。
他何时如此认真给自己行过礼?
南宫辰知道,段鸿毅是在给自己施压,让自己下令杀死古灵芸。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杀了古灵芸!
他是要救她的,不惜一切代价!
“太师,即便秦梅说的都是真的,那也无法证明古灵芸便是心甘情愿嫁与贵公子?”
段鸿毅眼神一撇望向秦梅,秦梅忽然开口道:“皇上,芸妹妹的新娘妆还是民妇与喜婆一起画的呢,当时也并未看到芸妹妹有任何的不悦之情。不过,听说芸妹妹对自己的身份不甚满意,她想要的是正室的名分,可夫君给她的却是姨娘。为此,拜堂之前,芸妹妹和夫君好像还吵过一架。”
听着秦梅的谎言,古灵芸淡然一笑。
秦梅的话,让她从被抢失手误杀,直接变成了蓄意谋杀。
而这谋杀的原因,竟然是自己不满意姨娘的身份。
“秦梅,公堂之上,休要信口雌黄!”
南宫辰真想走下堂,重重的掌嘴秦梅。
他气愤至极的看着秦梅,段鸿毅却是一脸安然。
“皇上怎知,秦梅是信口雌黄。她才是当时事件的当事人,说的话,自然是重要的证据才对。”
自秦梅在堂下临阵倒戈开始,姚洋便知道,此局已败。
看着盛怒的南宫辰,看到他眼神里的不舍恐惧,姚洋知道,他必须要尽快的帮助南宫辰做决定才是。
不然,南宫辰必定会与段鸿毅彻底撕破脸,那么二人之间,连仅存的貌合神离的状态都无法维持了。
惊堂木再次拍响,姚洋有些无奈与惋惜的望向古灵芸,冷声道:“古灵芸,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古灵芸异常的安静,她温柔的看着南宫辰,或许以后便没有机会如此看他了吧。
她本就没有打算,让南宫辰为了她而与段鸿毅识破脸。
毕竟现在还不是时机,贸然行动,必定会功亏一篑。
但是,她爱南宫辰,非常非常的爱他。
所以,才会说服自己,愿意尝试一次,看看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继续待在南宫辰的身边。
但现在看来,她再撑下去,为难的只有南宫辰。
而这种局面,是她最害怕看到的,甚至比死亡还要害怕。
南宫辰用力的偷偷摇头,示意古灵芸不要认罪,他还有办法。
但古灵芸回的,却是一个安慰、从容、淡定的微笑。
她温柔一笑,静静的说着:“回大人,民女认罪,甘愿受罚。”
她不愿再让南宫辰为难了,她已经带给南宫辰太多的麻烦。
姚洋欣慰的看着古灵芸,明白古灵芸的苦衷。
而他,和古灵芸是一样的心意。
“好,犯人古灵芸谋杀太师之子段嘉良罪名成立,明日午时三刻,押至菜市场斩首示众。”
在南宫辰企图再次替古灵芸争取的时候,姚洋命人将古灵芸押回牢房,宣布退堂。
他不能枉费古灵芸的心意,不能再让南宫辰失去分寸。
原本在乾坤殿等待的南冷轩,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梅,是他费了好些力气,才说动去公堂之上状告段嘉良的。
她与段嘉良又杀母之仇,怎么会倒戈想段嘉良?
南冷轩越想越是想不通,想到自己竟然间接要了古灵芸的性命,他不能原谅自己。
他怎么可以看着古灵芸死,怎么可以失去古灵芸。
南宫辰迈着沉重的脚步,脸色苍白的走进乾坤殿。
他神色游离,如傀儡一般坐于龙岸之上。
南冷轩跪于南宫辰身前,自责到难以言语:“臣弟,对不起皇兄,对不起灵儿。”
南宫辰沉重摇手,一滴难以察觉的泪水,偷偷滑落脸庞。
“此事,怨不得皇弟。恨只恨那秦梅,竟然临阵倒戈。其实说到底,还是朕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皇兄,臣弟不会让灵儿出事的!即便是拼了性命,也定要救出灵儿!”
“救?你要怎么救?段鸿毅会不知道我们想救灵儿吗?他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救走灵儿吗?明日,从牢房到菜市场,段鸿毅必然备下了天罗地网,想救人难如登天。”
这正是南宫辰为何心情为何如此沉重,内心如此恐惧的原因。
灵儿,他是一定要救的。
但是,到底要怎么做,从哪里下手,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段鸿毅手里掌控着整个军队,而他现在手里,能用到的,也只有御林军。
南冷轩依旧跪于地上,双手抱拳语气无比的沉重,却又无比的坚毅:“皇兄,臣弟已决定明日便去劫法场,今日一别,恐无缘再见!还望皇兄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