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收回神识，却见倾城已是泪流满面，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很想安慰她，却仍是不知该从而谈起。
心中难免多了几分遗憾，想不到这位女上仙竟是北寻桃花仙的小情人，还以为能挖到师父和顾渊的八卦，当真可惜。
不过，以前只听沧溟山的师弟师妹们八卦说，一千年前的北寻桃花仙是因为犯了十恶不赦的重罪才受到天罚，想不到真相竟是为了一株桃花，等哪天师弟师妹们回来了，我一定要将这个惊天大料爆给他们。
过了许久，倾城才开口道，“阿祭，你是苏泽的徒弟，所以，你一定能做出他的皮影人，对么？”
我看着倾城的眼睛，无奈地叹息道：“既然桃花仙遭的是天遣，你就算留住他的影子，也终归免不去他的痛苦……成为一个皮影人的痛苦。”
这是师父说的，皮影人没有痛苦，而尘世间最大的痛苦，就是没有痛苦。
可顾渊也对我说过，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皮影人也是。许多来寻求皮影师帮忙的人，都是自私的，他们其实只是为了减少自己内心的愧疚感，并非真的为逝者好……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谁都懂的道理。
顾渊这话虽然很现实，却也不假。但我依旧相信倾城不是这样的人，尽管她曾经是那样的冷血自私，可我还是坚持认为，她对桃花仙，终归不是无情的。
尽管如此，听了我的话，倾城似乎还是很难过，她看着我问道：“阿祭，你见过天遣么？”
我说：“如果你与桃花仙还算的话，我应当是见到了。”
倾城笑了，真正的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用“真正”这个词，或许我是觉得，她之前的那些笑，都不够真实吧。
只见她微微弯了眼角，目光渐渐转向我手中的瓷瓶，她的指尖点在瓷瓶上，如同轻抚爱人一般，满目深情。
微风拂过倾城的裙摆，像一朵桃花，扬起，翻飞，流转于阵阵花香之间。
桃花有香气吗？顾渊说是有的，他常说，我种的桃花很香，比师父种的还要香。然而我什么都闻不到，只当顾渊是为了骗我的桃花酿酒，才说这样的漂亮话奉承我。
但此时，看见倾城，这朵天上地下唯一修到上仙境地的桃花，我才依稀闻见了花香，很美，很醉人。
“皮影人虽立足九州，却是超越天地之外的存在，自然不受天谴约束。等你做好了他的皮影人，那些天遣便能重新落在吾身上，这才该是吾的结局，不是么？”倾城淡淡地说着，与她眼中深情相比，这语气几乎平淡如水，仿佛即将遭受天谴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人。
果然，我的相信是对的。
倾城对桃花仙，比我想的还要情深，只是桃花向来多情，多情似无情，以至让人几乎忘却，她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末了，倾城又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被我丢在地上的画皮，她低头看着，轻轻地问：“阿祭，可否让我执笔，亲自为他画皮？”
我点点头：“也好，由你执笔，画的应是比我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