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风花,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
看姬忽那一脸愧疚感,我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我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随手捡起地上一颗石子,本来想故作轻松地丟进池塘里,却不想力度太大,扑通一声,吓得姬忽赶紧把后面的话咽进肚子里。
我斜了他一眼,大大方方地说道:“你不用一定来面对我,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嫁给你,刚好你娘子找上门了,你们之前不是没成亲么?这婚礼就留给她好了。”
“祭风花,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埋怨我,我也觉得自己真是个混帐东西,原本你与我一点干系都没有,我却偏要将你牵扯进来……”
“你也说了,我们原本一点干系都没有,那你干嘛还想着该怎么面对我?吃饱了撑着?”我说着,又拾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进水里,水花溅了姬忽一脸,他也不敢抬手去擦。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据姬忽后来回忆说,我当时的样子真的可怕极了,仿佛他只要再说错一句话,我手中的石头就会往他身上招呼一样。
我的石头终归没有往姬忽身上招呼,倒不是我舍不得,只是觉得姬忽违背了对我的誓言,他很快就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了,这样的结局已然很惨,我也不必再给他雪上加霜了。
说了真是可笑,都这种时候了,我竟然还会相信他的誓言?
看来一百年过去了,我的智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若顾渊也在,一定会笑话我了。
最后,姬忽终究还是说出来了:“抱歉,她是我娘子,我终归不能负她,所以……”
“所以你就要负我了?”我盯着姬忽冷笑,“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每次被辜负,被放弃的那个人都是我?是,她是你的娘子,所以当初那个一口一个娘子叫我的死混蛋又是谁?你若真的爱她,又怎么会把我错认成她?姬忽公子,您可真是痴情啊。”
姬忽被我说的有些抬不起头,加上他那一身水花,搞得好像被欺负的人是他,而我才是那个恶人一般。
这样的姬忽,已经不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妖孽了,他有娘子,可惜不是我。而我也心甘情愿,做那个退出的人。
“我愿意成全你。”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也希望姬忽公子以后注意点自己的言行,不要再随便管别的女子乱叫娘子了,因为那样,真的很伤身体。”
姬忽垂着头,薄情地说道:“不劳祭姑娘费心,姬忽今后一定专情于她,再不会招惹别的女子。”
我看着这样的姬忽,忍着快要夺框而出的眼泪,酸着鼻音道:“那样再好不过了,我现在就去北夏国找云北之,取出他体内的长生引后,我就回沧溟山了,你跟桃夜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
姬忽终于抬起头,看着我,诚恳地说道:“你是个好姑娘。”
我连忙别过头,抢先道:“可惜我们不合适。”
说罢,起身,踉跄着离开。
我想,姬忽应该忘了,我是个路痴,不认得去北夏国的路,所以他才没有说送我。其实我自己也忘了,要不是一个人跑出来,在凉飕飕冷清清地大街上转悠了一圈,我也想不起自己还是个路痴。
初来南州时,我还觉得这里是个极美的人间仙境,可现在,我只觉得冷,那种南州独有的湿冷,每走一步,那凉气便浸骨一分,街道没有人,街边的房屋也没有透出温暖的灯光,只有月光把慢慢沉幕的夜色互相比拟起来,朦胧的夜色显得更加诡秘,寒心。
最后,我孤零零地蹲在一个小巷角落里,手臂紧紧地抱着双腿,脸埋在有些湿润的衣裙间,身体蜷缩成一团,就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
这大概是我离开沧溟山,过的最狼狈的一晚了。
第二天醒来时,温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背上,我抬起头,原本湿润的衣裙已经干了,我起身,拍了拍有些脏乱的长裙,还好红色比较经脏,不仔细看,或许别人会以为,我的裙子本就这种脏脏的颜色,我便庆幸了。
南州的夜晚虽然清冷,白天却异常热闹,尤其是我清早醒来后,便听说南州来了位有钱又帅气的公子,今天要娶亲,免费宴请大家去喝喝喜酒,沾沾喜气。
这样的热闹,以前我是很喜欢去凑的,可独独这位公子,我却不想去。
按理说,都认识这么多久了,虽然最后他还给我发了张好人卡,就算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而我也应该祝福他的,可我终归不能做这样的违心事,也勉强不了自己。
顾渊常说,老天爷既然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不会给你留窗户,当然,你要挖地道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我虽然被姬忽那个混蛋辜负了,却不代表我就会一直倒霉下去,至少我还能挖地道不是?
最后我终归没有去挖地道,值得庆幸的是,那个让我挖地道的人终于出现了。
彼时,南州古镇绝大多数人都去参加姬忽与桃夜的喜宴了,因此茶楼的人便少了许多,我借着隐身的便利,找了个上好的空座,便开始听说书人讲起书来。
今儿个说的,是一个大将军的奋斗史。
说那将军本是个市井小民,却攀上某家小姐,得了老丈人接济,因此入了军,期间立了几次功,甚至还得到当朝公主的青睐,最后这主人公不仅成了将军,还做了驸马,可怜他那位原配小姐,还没等到将军回去,就因病香消玉殒了,最后将军便与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这出戏我很不喜欢,却还是耐着性子听说书先生讲完了,将军与公主,这样的结局固然美好,可最初的那位小姐却并不好,她既是被心上人放弃的那一个,又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她的死成全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将军与公主,还有许多听客都会感谢她,可事实上她并不需要感谢。
我想,如果姬忽现在与我一起听书,一定会鄙视那个将军,或者说许多我从未听说的见解。可惜现在我听不到了,他那些故事,今后只会讲给另一个女子听,我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