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爷还真是挺孝顺太后娘娘的,难怪会如此的担心太后娘娘的身体甚至于信不过我的人了。”
安夙轻轻的笑着,浅浅的言道:“不过三王爷不必如此的担心焦虑,她下手素来都极有分寸,更何况有容她其实本就是皇上的人,三王爷就算是怀疑本宫会对太后心存不轨甚至于想要暗中加害太后,可总不会怀疑皇上的人也想对太后娘娘不利吧?”
女子淡淡的反问,声音无喜无怒。
百里鸣凝着女子那双清棱如雪的眼睛,莫名的心头竟是有些发颤,那股冷意拉回了他有些游走太远思绪。
“没有,那肯定是没有的事……”
他一个激灵嘴巴先于大脑开口解释:“皇嫂可千万别误会,臣弟并没有其它意思,臣弟更不敢怀疑皇嫂想要对太后心存不轨,甚至想要加害母后,我怎么可能会那样想,皇嫂又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臣弟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还请皇嫂千万不要与臣弟计较……”
百里鸣恨不得狠狠煽自己两个大巴掌,他怎么会说出那么愚蠢的话,更是做出那样愚蠢的事?明知道皇嫂这是在整太后,他居然还帮着太后说话,那不是摆明的告诉皇嫂他帮着母后,更是站在母后的。
尤其此刻在听皇嫂的话,那显然是有些生气了,可天地良心他可没想着去帮母后,他只是不想皇兄难为所以才有那么一说而已。
百里鸣开口有些断断续续的朝关女子解释着,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的紧张显得有些滑稽,安夙只笑吟着他不语,那眼中却是多了几分的兴意,然则还不待她有任何的举动和回应,就在此时一直垂头视线落在百里太后身上的锦却是突的抬起了头。
“召太医来诊治确是来不及,你们先将太后扶进去,有容你去替太后好好诊治先扎针将太后救醒,你们再去传太医,让太医来给太后好好的把把脉,看太后身体到底有何隐疾,为何会如此突然的吐血昏迷。”
男子只淡淡开口,面容依旧然素雅:“还有这些奴才伺候不周,太后重病却俱不上报,来人,将人全都带下去,赐:杖死。”
“是。”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皇……”
男子话落,殿外侍卫应声而入,俱都面无表情,只伸手将那几名宫侍全都堵上嘴巴,给强行的拖了出去,花有容应了声,叫上樱洛二人将百里太后给抬进了内殿的凤榻之上,视线落在百里太后紧闭的眼睫,花有容与樱洛对视一眼两人嘴角都浮上抹笑意。
百里鸣却是因着男子突然而起的话,和所下的命令有些征在当场,他有些怔怔的看着锦,男子一直未言,开口却就坐实了那些奴才的死罪,只不过那么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却是在转瞬间夺去数人性命。
男子却至始至终都未有去多看那些人一眼,可明明皇兄一直在看着母后关注着母后,他怎么也未想到,皇兄却会突然间开口下这样的命令说这样的话,这简直是皇嫂说什么,皇兄居然就照着做什么,就算是早就知道皇兄当真是很宠他们皇嫂,那当真可谓是捧在手心。
可这宠的仍然难以不让人觉得,实在有些太过的令人瞠目结舌,这哪儿还是将皇嫂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皇兄疼皇嫂这压根儿就是疼到了骨子里,为了皇嫂当真是连自个儿的亲生母亲都不要了,更是不分清红皂白,又完全的没有任何的底线,完全就是皇嫂说什么,皇兄照做什么!!!
这压根就是反过来了,恍然间竟是给他种错觉,好似眼前这娇滴滴却实则彪悍的皇嫂那才是真正君临天下的帝王,反而真正的九五至尊,他云淡风轻的帝王皇兄,却才像是那娇滴滴的后宫妃侍?
百里鸣想着那眼中亦似看到两人衣物瞬间转换的样子,不由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此刻并未有人理会他。不止百里鸣,便连百里勿艼与瑞亲王妃骤闻男子言语都是有些微愣。
安夙更是怔忡的凝着男子,原本只是想要试探,可就连她也没想到竟会试探出这样的一个结果,明明就知道百里太后早就被她给气得不轻,然则此时看着自己生母吐血晕倒,他却仍旧没有半点的动容。
到底,百里太后对他都做了什么?
竟然会让他如此的对待自己的母亲?是因为当初百里太后逼着他前来大邺为质,是因为这些年来百里太后与百里祯并没有放弃想要除掉他?当初他们二人潜入大邺禁宫,她提前借着沐白的掩饰出宫,后来他整整五天五夜未归,她这才重新潜入冷宫里找到他。
记得他们离开冷宫后便遭遇到过刺杀,他告诉她他每个月都会遭遇一次刺杀这些来早就已经习惯了,她还让他处理干净自己的事。再后来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以他为目标的刺杀行动,就算有遇险那也都是受她的牵连。
有着过往很多的痕迹和线索,所以她知道百里太后在她心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份量,然则她仍然没有想到,她不止无视亲生妹妹的死,更连自己生母变成如此亦都丝毫不为所动。
男子狭长的眼帘凝视着百里太后,那双眼瞳深遂而幽暗,像是蒙着浓浓的霜雪和迷雾,明明掩去了所有的情绪,可她仍旧能从那双眼里看到,她仍旧能从那双眼里看到恨。
深沉而浓烈的恨意!!!
即使经过了努力的压抑和克制,却仍旧有丝丝缕缕的浸出男子修长的身体和那双宛如深渊的眼睛,他的心中装着恨,这个她早就知道,可是她并没有想到过他竟会如此的恨着他的母亲和他的亲人。
那是就连面对大邺永郢帝,那是面对那些曾经欺凌过她的邺皇族时,都不曾有过的深深恨意,那样幽深的眼眸,那样凉薄的笑容,那样深沉的恨意,让安夙心惊,脑子里亦自然而然回想起幽冥当日曾为她描述的,百里祯被废时的详细的情景,女子原本平静的心湖不知为何心尖却是有些莫名的颤。
那是颤颤的疼!!!
此时此刻她无法完全体会他的心情,可她想这世上应该再没有什么会比这更加的悲哀,被自己爱着的人,信着的人背叛的感觉,她曾经深深的体会,可她想那也应该比不上被自己的亲人,比不上与自己有着血脉亲缘,更比不上给了自己生命的最亲的亲人,选择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来得更加残忍和悲哀。
十几年的相隔两地是否早就将那份亲情与血脉亲缘阻隔,十几年来一次次无情的夺命刺杀是否早就泯灭了心中所有的期待,让那份原本应有的爱,就这么在心中一点又一点的转换累积变成了如此深沉的恨?
无关紧要的人带来的伤害,那最多也只是身体上的伤害。反而只有曾经深深的爱过的,曾经坚定信任过的,曾经也无比期待过的人,做出如此的举动,才会真正刺伤一个人的心,在那颗坚强的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直至经年累月后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不会再去期待,不会再去爱,亦不会再为此疼痛,那颗心上的伤口便会愈合,至此坚如磐石,冷如坚冰,再也难以融化。
他便是一步步如此走过来的吧?
锦亦并未跟时内殿看百里太后的情形,下令后他只迈步上前轻轻的握住女子的手,凝着女子此刻仰头望着他明显有些恍然的表情,和那双清棱凤眸中对他的担心和心疼,男子唇瓣浅浅的笑意不知不觉加深。
那张倾绝的脸庞之上眉宇之间,都并无对太后病情有半点的担忧,反而只凝着眼前的女子柔声低语:“这些奴婢宫侍,阿谨自可看着处置便是,以后不须要再问过我的意见,你是我的妻子,同样亦是这楚宫最尊贵的主人。”
“昨夜阿谨身子疲累,本应好好休息才是,今日却又因太后的病情如此的劳心劳神。我看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燕姑道你早晨时膳食亦用得极少。我刚刚来时已经让人准备了膳,一会儿午膳时你得多吃些。”
“不过阿谨的确是该先认认人,这位是瑞皇叔,阿谨你先前就已见过,这是瑞王叔的王妃,以后阿谨可与皇婶多多走动,如此也免得你一个人在宫中会觉得无聊,皇婶初到帝都亦不认得什么人,若有时间也可多进宫来陪陪阿谨,便当打发时间也好。”
“皇上放心,臣妇会的,只要娘娘不嫌臣妇唠叨烦人就好。”瑞亲王妃闻言微滞了片刻,凝着锦与安夙笑着应了下来。
“皇婶太客气,我又怎会嫌烦,我都还没谢过皇婶。”
安夙闻言回神,此刻亦是笑回,不管如何这位瑞亲王妃,的确是有对她出言相帮,而不管她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在帮着她说话,她自然都是该道声谢的,虽与百里太后对立,可她并未打算与所有百里皇族的人全都对立。
且不说她此时的身份,对于这个出言帮她的瑞亲王妃,她虽与她才是初见而已却是有几分好感,除却她的相帮,或许是因为女人眉间那几分英气,且她眸光很清明,这样的女子很难让人讨厌。
至少,没有人会去莫名的讨厌一个帮过自己的人。
“锦归哥哥是不是应该先进去看看太后?太后既然吐血那想必情形的确是有些严重,我想太后醒过来亦必定更想看到锦归哥哥,所以锦归哥哥可以在此好好陪陪太后,太后如此情形,想必皇叔皇婶也不可能放心离开,三王爷如此孝顺担心太后若是看不到太后平安醒过来,定也不可能会放心。”
安夙说完视线从瑞亲王妃身上转向男子开口,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就不进去了,若是我进去的话,我怕太后娘娘看到我只会更加生气,说不得一会儿会气得再次吐血,还有我本来是要出宫去办事,这会儿已经有耽误了许久,午膳我便不回宫来用了,锦归哥哥可否先给我一道手令?”
“没有锦归哥哥的手令,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放我出宫,又会不会让我见到我想见到的人。”不管百里太后昏迷吐血是真是假,眼前这几个人那肯都是不可能离开的。
至于她想见谁,相信他很清楚才是。
那根本就不用说明。
皇甫卓翼拿到玲珑玉骨以后奉命返回继续带人监视夏候雪瑶,可是时至现在却都未有转回,更是没有传回任何的消息,她自不可能一直留在宫中专门等他的消息,反而她现在要去确一另外一件事,搞清楚另一个疑惑。
“阿谨拿这个自可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不过,出宫之时得带着人手,让白桦皇甫瑜还有樱洛与有容都跟着你,我已命火儿去召卓翼回来。”卓翼武功高强世间难逢敌手,在他跟在阿谨的身边他才能放心。
他此时还有要事要做,依着阿谨的性子也不可能会留在这里等他,男子原本想要劝阻道是陪她一起的话却在思索后咽了下去,他说着伸手自袖中掏出一块明黄的令牌,轻轻的放在了安夙的手中。
男子更是逐字逐句,仔仔细细的交待着所有事:“还有阿提和师兄还有义弟都在宫中,包括清歌那丫头今日一早才醒来就跑去了瑾华宫说是要找你说话,你这会儿出去怕是有可能会碰到她。”
“若是那丫头缠着你,可将她一起带着,我想有她在你一路上定然不会再觉得那么无聊,且那丫头古灵精怪,有时候却是也能帮上些忙。”至少武功不差就算是找个免费的打手也不错。
男子素雅温润的声音里满是叮嘱,更是夹着几分调侃,虽说圈禁地离这里并不远,且阿谨身边的确是有很多人保护。可他却仍不放心一遍又一遍的在女子的耳畔说着交待着。
“我知道,锦归哥哥放心,我身边跟着很多人,绝对不会有任何事的,更不可能有人能伤到我。那我先走了,我会尽量赶回来陪你们用午膳的。”安夙捏着手中令牌揣进了自己的腰间,朝几人颔首寒暄了几句,转身离开了寿安宫,气倒百里太后,且试探清楚锦归哥哥对她的真正态度,那她自然也没有必要在此时还再留在寿安宫里。
今日百里太后已气得不轻,火上浇油落井下石也做到足够,她才登上这个后位甚至不到一天,就算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哪怕是她真的能做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她也不会此时动手,若此时她真的出手对那痊百里太后做些什么,若然百里太后真的因此而出事,那无疑是在告诉所有的人,百里太后之死与她有关。
女子素白的初摆飘摆,纤瘦的身形仍旧笔直如竹,又苍劲如松,那脚下的步子亦迈得极沉又极稳,不到片刻,安夙便带着从内殿出来的樱洛和花有容,还有白桦与皇甫瑜四个人,消失在寿安宫中众人的眼前。
“皇兄,皇嫂这就走了?可是母后已经醒了过来么?”百里鸣有些后知后觉的看向男子询问,心中松开气的同时,看樱洛与花有容都已随皇嫂离开,他本能的便想到了百里太后,既然她们都出来了,想来太后定也早就醒过来才对,可他们在外面,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
不知道那两个女子到底怎么折磨了太后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