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女子还在怔愣思索的空档,耳畔传来赫连煦嚣张的笑声:“这圣旨同出现孰真孰假依孤来看这下可当真是不怎么好分辨了,楚皇可当真乃是神人也,居然能够未卜先知,算到今日有人会拿着遗昭打断大典,还将这圣旨随时携带在身有备无患,孤当真是佩服不已。”
这是明摆着说她手中这道圣旨是假的。
狼王赫连煦,昨夜未出现,今儿个却是自己走了出来,更是一再的插嘴数度言语都暗含挑拔想要生事,看来此次被他利用这个男人是彻底的记了仇,若不讨回去怕是也绝不会善罢干休。
陵安城里对她下死手的人会有他么?
还有那拔想要将她活捉的人又到底是哪方的人?
“……”
安夙眸光微闪思索着正要开口,锦已掀唇出声:“论起未卜先知,朕比起赫连王,晋皇还有摄政王来亦不过是彼此彼此,三位各远在千里之外却都在短短三日内赶来楚都参加朕的与阿谨的大婚,若论脚尘之快,怕是朕的火儿在三位面前都得甘拜下风。”
男子素雅的声音落地,雪空里突现一道霞光,火儿张开赤喙鸣叫着在赫连煦等人头顶的半空上扑棱着翅膀来回不停的环着绕圈,被男子反唇相讥还是连带着未开口的他们也一起,宗政明渊与轩辕无极本就眸光微沉,此刻听着鸟鸣声再抬头便看向在天空盘旋着的那团小小的火焰更是眉宇紧蹙。
他这是将他们全都比成了头顶上的那只畜牲?赫连煦收回半空的视线眸光凌厉的看向锦。
男子却是容色未变,眸光淡淡的看着赫连煦,甚至能让人清晰的看到男子嘴角那抹轻勾而起的弧度就像暗夜里月光下的,生长在粼粼碧湖边的幽昙花,便自那般在众人眼中缓缓的,缓缓的舒张着片片的花瓣。
清冷而孤绝。
然则那笑却似若有所思,眸光更似透着几分浅浅的兴意。
更是有着几分的诡异莫名,让赫连煦看得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心头陡然浮上股不好的预感,那是种属于狼王天生敏锐的直觉,他狭长的鹰眼里闪过几丝的狐疑和不解。
然则还不待他想清楚,变故在此突生。
啪嗒——
随着男子浅弧勾起的同时,却是道啪嗒的轻响声,浅到几不可闻,随即隐有臭味窜入众人鼻翼之间,所有人都看向那轻响声起的地方,那臭味的源头却是方才叫嚣着插嘴的人。
只见一袭玄色锦袍的赫连煦,束发的金冠上粘着些许青青黄黄的,黏黏乎乎的东西,那东西极臭,落在人眼里更是极恶心。
“王上等……”
众人看着这幕都是怔愕如石,数道视线都本能的移向了赫连煦,眼看着同样有些怔愣的赫连煦,本能的蹙眉抬臂挥向自己头顶,随来的侍卫张嘴却只来得及张唇吐出那三个字,连后面那个等字都还未出口,却就在男人一把抹上自己的金冠时生生的堵在嘴边儿。
那竟然是——
鸟屎!!!
赫连煦原本白净修长的五指因染上那东西也变得黏乎乎的,他有些疑惑的将手放下来,待看清楚那粘在手掌上的秽物,男人整张脸顿时阴沉如水,浑身杀气腾腾的外往溢,鹰鹫般的眼帘里两道视线冷得像是冰棱子,厉的像是刀光剑芒直直的般朝着锦射了过去。
若眼神能杀人,估计锦现在已经被生生的剁成了肉泥,可惜的是眼神根本不能杀人。就在男人张口正要说话时,有婉转悦耳的鸟鸣声再起。
雪空中的火儿一栽头就像根直线落了下来,赫连煦想也未想拂袖便有数道蓝芒射向半空之中,目标直接对准了火儿,幽蓝的暗器如同撒上半空的蓝色花雨般亮眼,道道暗器却丝毫不掩浓烈杀机。
珍珠不由的轻呼出声。
男子却仍无动作,只抬头看着半空,那拳头大的鸟儿翅膀扑扇着,再次化作道霞光,在那蓝雨之中穿梭而过,晶莹的雪色之中,蓝红光芒交织的一幕格外的耀眼美丽,那密实的一蓬飞雨暗器,半支都未射入火儿的身体里,最终只全部脱力掉下半空落在地面。
火儿一个俯冲直下,先在男子身畔鸣叫着飞了一圈儿,而后却是径自一收翅膀落在了锦的肩上,那碧玉翡翠般的眼珠子骨碌骨碌的来回转动着,喙嘴大张不停跳动鸣叫着,就像是在朝笑对面被它拉个满头的男人。
玉阶上众人看得眼珠子掉满地,嘴角都在狠狠的抽蓄。
当真是憋得极为辛苦。
实是这幕当真是太好笑,你能想象身形魁梧高大的男人,堂堂的狼王竟是被只鸟儿给算计,被只才拳头大的鸟儿给拉了泡臭哄哄的鸟屎在头上,那鸟儿尤自还在男人欲要杀人的目光下,无知又无觉欢快鸣叫跳跃的情景?
安夙亦是愣了片刻,有些忍俊不禁,嘴角本能便上扬起一弯深深弧度,她了眼赫连煦朝半空伸出手掌,火儿很识识务的跳到女子纤白的掌心,翘着火红如霞的尾羽,歪着一颗鸟头看着她,那碧玉的眼珠子更是泛着晶莹光碧芒。
那模样就似在说:我厉害吧,我厉害吧,快来夸我啊!!
安夙垂首看着自己掌心里的讨好邀功的小家伙微微挑起眉梢,这小家伙这么高调的邀功讨好真的好么?它就不怕那头狼记它的仇命人逮了它,拔光它的毛再挖了它的五脏六腑,将它给烤熟了撕吞入腹?
好歹就算突袭成功也低调一点点吧?
有必要如此炫耀?
那可是裳堂的狼王,不是那只和它半斤八两的狐儿闪电,这头狼王和她已经结有深仇大怨在先,它此刻还如此的火上浇油,只会让这仇怨越结越深,瞧狼王此刻的脸色,岂止抓了它来烤着吃泄愤,怕是一根根拔了它这身漂亮的羽毛再活活将它给千刀万剐的心都有。
同赫连煦随来的侍卫忙卷起了袖子上前替男人擦掉那泡鸟屎,然则那束冠上的鸟屎勉强擦掉,可那粘在头发上的却怎么都擦不干净。那鸟儿不知吃的什么拉出的屎极臭极臭,那侍卫闻着味儿感受着男人身上的煞气岂止心尖儿狠颤,当真似魂儿都在瞬间被阎王勾走……
赫连煦挥袖便拍在那侍卫的胸口将那侍卫拂开,那掌用上了内力,侍卫后退两步稳住身体,咬牙将上涌腥甜血气强咽了下去,脸色瞬间死白,垂头恭身站在男人旁边。
男人却是看也未看失职护驾不力的侍卫,阴沉沉的脸色就像是暴风雨前天空游移聚集的乌黑云块:“楚皇就是如此待客的么?朕千里迢迢前来贺喜,可楚皇竟然让只畜牲欺到孤的头上,作威作福,今日你最好给孤一个满意的交待,否则的话……”
拉屎二字出口之际强换成了作威作福,一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强行挤出,男人魁梧的身体此时更是布满腾腾的煞气,他堂堂的狼王何时受过此等的奇耻大辱???
被只鸟当众在头上拉屎,别说是帝王的威严没了,便是里子面子也全都掉光的干干净净,最可恨是那些侍卫竟没有及时护驾。若非不想再让人看了笑话他岂会让他们还活着?
而他被那个男人吸引了注意力,加之雪下的大又有风声,根本没注意到半空的动静以至于竟未能及时的躲开,可他又怎么会想到,那只畜牲竟然好死不死偏在那个时候拉屎,它拉在谁的头上不好非拉在他头上?旁边宗政明渊,还有轩辕无极还有那么多的人,它哪个不好选为何偏偏就选了他?
他怀疑这根本就是他故意的!!。
赫连煦的脑子里蓦然浮现出对视时,男子脸上骤然浮现的那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那个怀疑也因而越渐浓郁,到最后更是变成了笃定。
俗话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畜牲。
那只长相奇特漂亮却生性阴险邋遢的鸟,和这个看来表面看起来无害可实际却狡诈腹黑的男人,显然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否则他岂会又栽在他手上?
的确是又。
这个男人胆大包天一二再羞辱他,在永宁候府已被他耍了两次,若非是他当众揭穿横插一杠,那个女人早就是他的人,他夜入候府若非被他阻止,那个女人更是早就落到他的手里,他又岂会被纪家的人给‘押’送回行馆?
凡事可一可再,又岂可过三?尤其这次他不过是当众说了句揭穿他作假的大实话而已,他堂堂的一个皇帝说不过,竟然就指使那只畜牲,在他头上拉屎来羞辱他???
简直是卑鄙又可恨!!!!
“狼王乃堂堂一国之君,和只鸟儿计较未免太失了身份。”锦面色却仍旧淡然清浅并无异样,自然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愧疚之色,他轻掀抬了下眼帘瞥了眼赫连煦,直接出声截断了赫连煦。
“火儿它前几日不知是跑出去吃了什么野物脏东西,又许是在外面玩耍时接触了什么身上不太干净的人,所以这几日有些闹肚子,刚刚想来也是一时情急未能忍住罢了。”
“都说人有三急,畜牲也一样,这种事人都忍不住,何况是根本听不懂人话的畜牲?狼王放着朕替你安排的好好的位置不坐,却非要站在火儿的下面,如是被当头浇了一身,这错朕以为也不能全怪在火儿身上。”
“不过此事火儿确有错,朕自会罚它半个月不许进食,狼王若觉味极难忍可先随宫侍沐洗,若狼王想继续留此观礼后再行清理,南宫弈便去拿根帕子给狼王将那些秽物仔细擦擦干净。”
男子语速不疾不徐,声音素雅悠然,语气更是不咸不淡,比起赫连煦的怒极阴沉,杀气腾腾,那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的极端差别,那态度更是显然的半点都没将此事当成是件事。
“不必了。”
赫连煦当真是被男子的话气到那袖袍下的手都握紧在一起:“孤一会儿自然会前去沐浴清理,不过楚皇这处罚未免太轻,至少也该将那罪魁祸首,听不懂话只会作遂的畜牲交给孤来处置,既然楚皇教不好这只畜牲,正好交给孤让孤来帮着楚皇来处理了它。?”
男人声音透着几许的强硬,满腔的怒气就如夏日被点燃的,那把熊熊燃烧的森林之火,几乎烧焦心肺,深深吸了口气他松开五指,掏出块帕子将手仔细的擦拭干净,把那染污的帕子随手扔在了地上。
什么叫他与只畜牲计较?什么叫畜牲听不懂人话?什么叫他非要站在那只畜牲下面?他要计较岂会是那只畜牲?他说这话的的意思是他这是活该,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就因为他说了大实话揭穿了他,所以他找不到话来反驳就让指使那畜牲在他头上拉屎?
赫连煦脑子里本能的浮现出男子脸上那抹笑,那抹意味深长的笑,那让他骤生警觉,不怀好意的笑,原本的怀疑,几乎在瞬间变成笃定,男人心中的怒气亦如骤然被点燃的森林之火,熊熊的燃了起来。
“如果朕不呢?”
锦淡淡的反问出五个字,不待赫连煦回答微顿便已接道:“狼王是否因此就要下令攻楚?如是朕倒是很乐意陪狼王练练兵。”
“……”
赫连煦脸色阴沉如水,那凝着锦的狭长如鹰鹫般的眼底,森冷而嗜血的光芒流转萦绕不绝,却是久久没有动作更没有言语,就在此时却是又有人插品,却正是先前想要拉住赫连煦的轩辕无极。
“赫连王何必如此动怒?”
轩辕无极脸上挂着灿笑:“不过是被只鸟给拉了泡屎而已,如楚皇所说堂堂的狼王何必与只畜牲计较?本王小时候亦养了许多鹰,更是没少被那些畜牲给袭击也曾被拉屎满身,楚皇既解释过并非有意,今日更是楚皇立后大婚之喜,我等既然千里迢迢赶来贺喜,狼王大人大量不如就当替楚皇贺喜准备的贺礼?又何必因着这点小事而伤了和气?”
男人的话说的缓各打着圆场,更是隐着些提醒之意。
“呵,呵呵……”
赫连煦闻言脸上的黑沉之气退,蓦然间低笑出声:“孤的确是不会和只畜牲计较,摄政王说的极对,孤与摄政王晋皇皆为恭贺楚皇大喜而来,楚皇更是特意邀请前来观礼,这点小事孤还不会放在心上。”
“楚皇立后才是大事,所以孤觉得楚皇还是赶紧的验清楚那圣旨的真伪也验清楚这位姑娘的身份,赶紧继续大典的好,否则当真误了时辰,那可是大大的不吉利,那岂非是孤的罪过了?”
下令攻楚,陪他练兵?
那最起码的前提也得是,他能够平安的走出楚都,能够平安的走出大楚的国土回到北漠才行,眼前的男人虽只二十多岁,却远非邺帝能比,就连邺帝也绝然不敢对他说这种练兵的话,可他却毫无顾忌说的云淡风轻。
那绝非是什么信口开河更不止简单的威胁。
否则,他又岂能出人意料的成为最后的赢家,更何将两郡纪家如今已经向楚表了归降,如是就算是再战,大楚自然也再无所顾忌,更何况他自己此时人还在楚都,还在楚宫之中。
他就算再怒都好,都不可能会蠢到真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那只会对他不利。
所以就算这口气他再不想咽,也不得不暂时的强行咽下去,不过无妨等到他达到目的,他会将这笔新帐连同往日的旧帐,和这个男人还有那个女人算个清清楚明白再一一的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更何况,他又岂能让他们转移了视线和焦点?
安夙看着轩辕无极与赫连煦一唱一和的情形,只眼眸微闪淡笑,摄政王果不愧是摄政王,不止出面当这个和事佬,居然还用自己来替赫连煦解围,当真是能屈又能伸,看来这位摄政王此次前来所图还得加上一个。
至于赫连煦,想讨交待却久久未语自然就等着这个台阶顺势而下,还顺势将话题又从火儿的身上再次转回了大典上。不过这倒也不可惜,如果狼王当真会如此的被激一下就轻易的上当,那也就不是狼王了。
这次的机会没了还有下次!
狼的眼光再敏锐那也总有打盹儿的时候,这只是开胃前菜,后面的美味佳肴她还会替他们准备很多,希望他们到时候能够用得舒心才是。
“我愿意滴血验亲。”
女子的声音绝然而然,坚定的毫无转寰之地:“赫连王说的不错,只要一滴血就能验明所有一切,我是凌红鸾这就是事实,所以还请皇上恩准让我与父亲滴血验亲,如此就能证明的我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能大白天下。”
安夙思索着目光却是已是嫁声转向了开口的红萝,突然生出的些许意外那段短短的小插曲,唯二笑不出来的,怕就是眼前的凌国公和红萝二人。凌公国此时面色已然平复些许,只静立在那儿,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红萝眼神这短短时间里,总是不自觉的焦着在凌国公与锦的身上,大概根本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当然她偶尔也会看向她,眼神复杂莫名让人难辨,这刻她同样不知道红萝的心里在想什么,这个昔日里让她曾经真心想要相交,真正当成朋友的人,最终却是走到这一步,而这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否真是心底所愿,还是当真为了这个男人,她亦可以做到如纪语微那样的不顾一切?不顾自己甚至于根本不顾家人的死活?执意要证明自己的身份?
锦并未开口亦未看红萝,只凝眼看着安夙,安夙接收到男子的视线,那态度很明显,是将此事交给她来处理???
安夙沉吟了片刻,却是看向了凌敬昭:“凌国公,本将军希望你能再仔细的看清楚,眼前的红萝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凌红鸾,已然整整十年未见,可骤然间知晓亲人还在世,本将军想国公爷一时间情绪太过激动,有可能还未能分辨清楚。本将军希望国公能记得,纸永远包不住火。”
“所以本将军想从国公口中听到句真话,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本将军并不想听到任何不确定之言。待国公分辨清楚以后,我会请我二师兄寒舟当场为你们滴血验亲以作证明,将真相公之于众。”
“……”
凌国公听着女子的话,女子清冷的声音,原本平复的面色再次微变,男人双眼凝着安夙,眼底满是狐疑的光,他已否认了身份,此事完全可以就此结束彻底的打住,如是一切都不会有改变。
可她却要他再说一次?她到底是何意?是要他再开口重复确定?还是要真的据实直言改口?凌国公心里思索着安夙的话,视线余光却是在寒舟面上不停的扫过,一时间摸不准女子的意思,有些陷入两难境地。
“圣上,将军,老臣实在不能确定。”
好半晌才满面复杂的开口:“当年小女的尸首的确是老臣亲自敛葬,白发人送黑发人,老臣与贱内每每想起都是心痛难当,可老臣做梦都未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以后老臣与贱内早就接受小女亡故的事实,却又突然……”
“她身上的确有与小女一模一样的胎记,可那胎记是真是假老臣却是并不敢断定,她说的那些事也确是小女年幼时发生的事,可是光凭此,老臣仍是不敢肯定他到底是否是小女,所以……”
“所以其实凌国公也不能肯定。”
安夙点了点头看向寒舟:“师兄,如此便要劳烦你了。”
“好……”
“不行,不能让寒舟来验。”
寒舟才刚开口答了个好字,红萝却是当即反驳,她转眸向安夙:“无双,并非我不相信你,可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他是你的师兄……”
寒舟既是她的师兄难保不会帮着她做假。
她不能冒这个险。
安夙闻言只笑:“请御医我想你更不会放心,眼下也找不到别人,众目睽睽若红萝觉得师兄会帮我作假,那等师兄验过之后你可以再自己再验一次,或是与师兄一起,左右不是治病只滴个血验个亲,若你身边实在是找不到人手,可以自己来也一样,如此你总该放心了?”
“好。”
红萝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有宫侍很快端来两碗清水,寒舟迈步上前自随身携带的针囊里拿出枚银针在凌国公与红萝的指尖分刺了一下,两滴艳红的血从两人指尖被挤出,滴入了那装着清水的碗里。
“红萝姑娘既然信不过在下,这银针便也不借给红萝姑娘了,免得到时姑娘怀疑在下在银针上做了手脚。我想以姑娘的武功,只不过是在自己与国公手上划个口子挤滴血而已,应该再简单不过。”
寒舟说着收起了银针开口提醒道:“还有姑娘既然防着在下,其实你更应该防着这些宫侍,姑娘不曾习过医大概还不知道,滴血验亲最容易做手脚的便是这清水了,看着清澈透明干干净净,可其实谁都不知道这看似干净的水里,到底有些什么肮脏的秽物尘污。”
男人的声音低沉清冷,语调毫无波澜起伏,那话里却是带着极为明显的讽意和嘲弄之色,她把他和小师妹当成了什么人?和她一样的卑劣小人么?若小师妹当真要他帮着作假隐瞒她的身份,凌国公都已经承认她是假的,师妹还何须给她机会来滴血认亲?师妹又岂会一再的向凌国公确定?
说到底不过是她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
这个女子完全颠覆了他初见时的观感,曾经的豪爽大气和明艳不羁,似乎就只是她身上披着的外衣,而那层外衣之下到底是什么?又到底装着什么?
只怕除了她自己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寒舟瞥了眼脸色有些僵硬看着他的红萝,却只敛绪收口后,他垂头看了眼那琅花瓷碗:“他们的血完全相融,她的确是凌国公的亲生女儿。”
安夙:“多谢师兄。”
“师妹无须客气。”
寒舟只浅浅颔首退开,红萝却仍是怔怔的凝着那碗里那原本是两滴却完全相融成一滴的血,脸上的表情只有呆愣,眼底的情绪却是复杂莫名,有欣喜,可也有无尽苦涩,有震惊,亦有些许的自嘲……
而这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是喜还是悲。
众人看着这幕都是静默,无数双眼睛里都难掩诧异,如今已经证明红萝的身份是真,若是如果再证明那道遗昭是真的,那就有可能会完全推翻先前凌国公先前所谓退婚的那番说辞,如是这个后位当真怕是要换人来坐了。
在场众人却是都将视线投在了安夙的身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满面的狐疑,惊异,不解,讶然……
谁也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要应下滴血验亲,为何要证明她的身份,为何要推翻凌国公的否认还有退亲这两个对她说无疑是最有利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