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我们又见面了。”
头顶传来道低沉的男声,安夙抬头便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珠玉般冷俊的五官,嘴角正含着浅浅的笑意凝目望着她,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女子眼中难掩诧异的轻呼出声。
“晋皇,宗政明渊???”
男子的声音和女子的轻呼声,还有原本挟持关注的目标消失,让原本打斗的三人都停了下来,黑袍人身形诡异一闪宽大袖摆下射出道黑色玄铁链宛如灵蛇般他缠向安夙腰身。
安夙脚下步子微动就要躲开,宗政明渊伸手一带将她扯出好几步远,那原本的黑色铁链也被沐白手中的紫月云殇击偏。上官澈率了七人上及时上前团团将黑衣人和持刀的黑衣人都给围了起来。
沐白视线落在宗政明渊身上眉头紧蹙,只宗政明渊并未对安夙做什么,想起自己刚刚冲动的行为让女子受罪,所以他一时间只紧捏着紫月云殇并未出手只抬脚朝安夙走了过去。
宗政明渊似未察觉沐白的靠近眼神只落在女子泛白的脸上:“凤城一别你这小东西倒真是让朕好找,不过如何,任你这小东西如何的想躲开朕,朕还是把你给找出来了,可惜那时候你出征去了,害得朕现在才见到你。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颜么小五?倒是比起你那张易过容的假脸看起来顺眼多了。”
男人挑了挑眉头,手中的玄骨玉扇一收,伸手便落在女子下颚,安夙本能的偏头躲开,宗政明渊动作却是极快,触手之间他却眸光微闪有片刻的征罚,紧接着却是抬臂擒向女子的手臂。
“咝……”
安夙因而轻吡出声,男人的手正好捏在她右臂断骨之处,用力极大,宗政明渊查觉不对却也半点也未松手,只视线死死落在安夙脸上,空中射破而来的晶莹箭矢直射男人手碗,男人笑了笑手臂用力却是直直将安夙前拉寸许,箭矢的目标因此骤换,眼看就要射中却被紫月击偏。
紫月一击击中去势不减,仍呈直线攻向男人手臂,沐白另人只手臂已揽上安夙的腰,趁着男人松手之际将人成功的带回了自己的身边。
“你的伤可有事?”
女子惨白的脸色让沐白不由的狠狠蹙眉,男人眼神落在安夙垂下的手臂眼底更满是自责,安夙抬头便看到男子脸上的担忧及愧疚的表情。
她微微一征,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只不过是骨头断裂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女子的语气有些生硬疏离,只是沐白心有所忧并未发现,对面的宗政明渊并未再出手,只凝神看了眼便撇开头瞧向了四周。
漆黑的夜空里,就在这片刻间,数十道黑色身影在倾刻间骤然闪现,如是大圈套小圈将所有人再次围起来。
纪少阳与樱洛径自闪身落在安夙面前,两人上上下下好一阵瞅,看着女子垂下的右臂,两人眼里怒火熊熊燃,樱洛眼底更是难掩自责:“都怪我太鲁莽竟是差点射到小姐,小姐伤势可有大碍,属下先带小姐回去治伤。”
“与你无关。”
安夙道了四字便侧首看向旁边,另边还有三道人影从众人之间走出来,径自都走到了宗政明渊的对面。
皇甫瑜眼神径自落在宗政明渊的身上;“没想到晋皇与摄政王会远道而来恭贺吾皇与皇后娘娘大喜,吾皇特派吾等前来迎接两位,行馆吾皇有令业已为两位安排好,还请两位屈尊移驾!”
男子声音低沉,似还透着股子咬牙切齿。那视线落在宗政明渊的脸上就没有移开过,眼底更是闪烁着凌厉的冷意。如今不用再问,那十大神兵排名第二的长空碧羽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楚皇不愧是楚皇!!”
宗政明渊恍若未见皇甫对他散出的煞气,说着他眼眸微闪,视线落在安夙的身上:“看来今夜朕是又被楚皇给算计了,设了如此大的一出局就为了将我们诱出来,这戏作的逼真,竟连朕也都骗了过去,如所料不错,不止你们这位皇后娘娘是假的,怕那位楚皇也是假的是不是?”
“如此高超的易容术,如此逼真的声音,气势,言语,甚至连两者的举止都无甚差异,想来为了今天楚皇并未少下力气,候府府门前发生的所有,现在想想朕所猜不错,怕也只是场戏吧?就是不知他到底从哪里找来如此的能人,竟是能将人扮到如此的惟妙惟肖令人难辨真假??”
男人发问却用着肯定的语气,深遂的眼睛仍落在女子脸庞,眼神却是几多凌厉似要穿透女子那张脸,看清那内里的真容。
的确是真假难辨,若非他曾与小五有过接触,若非她的眼神不太对,若非他话落后,将她眼底一闪而逝的迷芒和疑惑尽收眼底,怕是连他也不可能会发现任何的破绽,他进而出手实际也只为确定她的真假而已。
“什么,假的??”
男人话落随之而起的是樱洛的惊呼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脸色透白的安夙,樱洛看看向女子,继而则是看向纪少阳,眼里有着明显的询问,可惜纪少阳此时还盯着女子,眼里震惊和狐疑更是显而易见。
乃至于随后追踪而来的欧阳旭与白桦,脸上的表情此时此际如同纪少阳与樱洛那都是如出一辙,可谓是震惊到仿如被雷霹过一样,几人的人脑门儿上更都映着大大的问号。
唯一只差没有将心中的疑惑全都大声的喊出来。假的,假的,那又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沐白微滞了片刻,亦是紧紧凝着安夙的脸深深蹙眉,男子狭长的眼帘中布满狐疑,此刻此刻看着女子的脸庞,却总算是发觉了些许的不对劲,眼前的人的确与阿夙有着同样的脸庞,五官……
可她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对。
阿夙胸襟更甚男儿诸多,尤其阿夙的更是心思通透,她知道他最不想看到她的愧疚,既然答应与他以朋友知己相交,那必会真的将他当成朋友,所以她对他的态度绝不可能会如此生硬,可显然眼前的女子脱困后,对他的态度明显不是朋友应有的态度。
“呵,呵呵,难怪了……”
宗政明渊却是因而低笑出声,难怪他们竟是全都会上当了,原来竟是瞒着所有人么?
女子侧头看向宗政明渊,抿唇并未有任何言语,然则,那沉默的态度却似乎已在无形间说明了一切。
“晋皇不愧是晋皇,果然是目光如炬,难怪你当初会察觉不对,闯入重华小筑打伤我不止,更是因此查到吾主身份,不过说起来我们也要感谢你才是,若非如此吾主最终也不会登上帝位。”
皇甫瑜看向众人转而投向他的眼神,却只伸手在自己脸上轻轻一扯揭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脸并非皇甫瑜,纪少阳与樱洛凝眼看去,只觉得很是陌生他们都并未见过。
“不过晋皇却是错了,吾主对诸位诚意相请,又岂会设局算计诸位,只是吾主亦未想到,如此凄冷寒夜诸位不在房中休息竟会屈尊翌临此地,看来诸位当真对吾主与皇后娘娘关切至极,如是,吾主又岂能不好好一尽地主之宜,招待两位贵客?”
主子的计划自不会是为了引出他们,当然这也算是计划中的一环,只可惜的是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还未开始,计划就已因沐白的出现生出变数。
宗政明渊原本含笑的脸庞终于因着男人的而有了瞬间的龟裂,却也只在瞬间而已,他面色便已恢复如常:“是么,没想到朕竟然帮了楚皇这么大的忙,既然楚皇如此诚意的相邀,朕自然不能拒绝,况且朕此来楚都,本就是为了恭贺楚皇与皇后大喜。”
“朕与你们未来皇后娘娘怎么说也曾有过,过命的交情,这杯喜酒朕是怎么也要讨来喝的,说来当年楚皇对朕亦有一恩,可谓是恩深而义重,朕亦是至今亦未还。如此又怎能不去???”
恩深义重四字咬得极重,显然那并非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这是有前怨前仇未了?
纪少阳凝着这幕蹙眉,不待他多想揭面具扮成皇甫瑜的人已经出声:“还有摄政王殿下,以及这位昃尊主,还请两位也移驾吧!!!”他随之视线也移向正被围攻的执刀黑衣人和那个诡异的黑袍人,此刻那两人被围攻,竟有着联手之势想是要联手脱困。
而这两个人一个想对夫人狠下杀手,另一个想擒夫人以挟主子,自是不能放过的,男人口中轩辕无极四字出,纪少阳本能便转头看向那执刀的黑衣人,脸色更是在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那双眼里更是丝毫不掩杀意,世人皆知轩辕无极尢善刀法,随身武器更是神兵风云斩,眼前的男人手中的大刀虽并非神兵风云斩,可显见的武器是刀,亦善刀法,能与沐白甚至是那黑袍人战在一起,打成平手自非凡物。
到底是否轩辕无极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而那个男人是当年那场征战的罪魁祸首,他亦是十几年前派出刘氏潜伏在纪家的原凶,刘氏为此更害死他们的母亲,候府的夫人林湘。换言之,轩辕无极与永宁候府与他纪少阳亦有笔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
他们一直都没找到机会报仇,却不想他此次竟敢如此大胆的潜入楚都,还妄想对丫头下杀手,这个男人他倒是胆大包天,不负他摄政王之名,居然如此上赶着来送死。
纪少阳凝着黑衣人手已握住了自己的佩剑,那执刀的黑衣人在男子话落时便停下了手中动作,随后伸手揭下了脸上覆着的黑色面巾。
“楚皇如此诚意相请,本王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便如晋皇所言,一来恭贺楚皇登基大喜,二来贺楚皇封后大典。本王对皇后娘娘亦是极为有兴趣,能得弑天认主的女人本王是怎么都要见上一见的。”
弑天的主人,已是接连两任,却都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他更是两次都在这两人手中败下阵来,这两个人一个毁了他开疆扩土的大计,另一个更是趁他重伤未逾,挟持他为人质,重伤他送了他整整十一刀不止,还将他大男人尊严踩在脚底下肆意的撵踏。
他身在大宣却又怎会不知楚都以及凤城还有两郡发生的事?总之不管是那生死成谜的人,还是这个女人,可谓都让他恨之入骨,都让他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以报当日被辱之仇。
男人被点明身份未再打斗反直接收刀,巍武刚挺的身形静立,棱角分明又略显深遂的五官,脸上表情如常竟是没有任何的异样,他眼看纪少阳执剑,杀气腾腾的刺来,只闪身便躲了开去。
“世子为何对本王下如此杀手?本王如今乃楚皇的客人,更何况本王刚刚还帮了你们救了你妹妹,世子不止恩将仇报,这是还想要违抗君命,杀了本王挑起我大宣与大楚两国的争端?待本王见到楚皇倒是要好好的问问楚皇,便是如此的待客么?”
“什么救人,你对我妹妹狠下杀手以为本世子没看到?没想到堂堂的大宣摄政王,竟也会如此的信品雌黄,又颠倒黑白。就算本世子在这里杀了你挑起两国争端那又如何?到时本世子自可领铁骑踏平你大宣,本世子相信,便是皇上亦必不会阻止本世子。”
“若非本王与国师出手搅乱的他的视线,晋皇又岂能找到机会,又缘何能如此轻易的救到人?虽说到头来只是个假的,可是这也并不能磨灭了本王与晋皇的救人之行和救人之心,不是么?”
“哼,强词夺理!!!”
纪少阳手中剑势未停便又刺了过去,脸色更是阴沉至极,可今晚的无耻之徒却是未免太多了些,那黑袍人无耻,轩辕无极这个四海霸主比起他来可谓那也是不遑多让。
明明就是对丫头狠下杀手,此刻却还还不要脸面的敢当着这么多双眼睛空口白话颠倒是非,将杀人之行生生说成救人,简直就是丢尽四海霸主的脸面。尤其他张口就把宗政明渊拖下水,他莫不是指着宗政明渊会开口帮他?又或者他以为他会愚蠢到相信他这哄鬼骗小孩儿的话?
那个男人对丫头亦是存心不良,他会那么好心的救丫头?
他倒觉得他出现帝都也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早知他与肖锦相识,那日候府两人见面气氛就有些诡异,此时再听那假皇甫瑜与他对话也可知,当初揭开锦身份的人就是他,他与肖锦之间本就还有着过往恩怨。
而他如今已是堂堂的楚皇,不呆在晋城,今夜却是出现在楚都效外,他看似对丫头出手相助,可谁知道他就未抱着和黑袍人一样的打算,打算拿下丫头作棋子威逼肖锦的念头?谁又知道他是否也想夺到丫头手中那枚玲珑玉骨?
这就像他轩辕无极出现在在楚都,就只是因为在两郡下杀手未果,所以追到楚都再对丫头下手?那又怎么可能?掌着大宣朝政的摄政王,又岂会是如此头脑发热莽撞行事的人?
两郡之中多路人马对丫头下手想拿住丫头的目的,那可想而知大半都是为了阻止两郡与楚议合不假,可如今回都这些人仍然穷追不舍,除了丫头暴露了身份除为丫头手中握有的那枚玲珑玉骨以外,他再想不到有什么能让这些五湖四海的霸主,全都如此不顾朝政的,打着前来贺喜的目的齐聚楚都的原由。
纪少阳与轩辕无极两人大打出手,旁边数人看得蹙眉,自然亦有不少人负手看起了好戏,诸如闻言未出言相帮的宗政明渊,与那停下打斗的黑袍,此刻都是静观这幕未有动作也未有说话。
两人交手数招。
那打斗场中再有身形闪现,女子纤细的身影眨眼出现在两人中间,纪少阳刺出的剑势被迫强硬的收回,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看着女子那精致的脸庞眉眼五官,还有女子右眼下那粒红痣。
纪少阳声音低沉又冷硬到极致,既然知道眼前只是个假的,男人的态度也再无面对安夙时的柔软与宠溺,反因被阻止透着冷戾杀气:“给本世子让开,今日若是不杀了他,本世子绝不会善罢干休,你若再敢阻止本世子,休怪本世子对你动手!!!”
“世子何必如此动怒。既然主子出言相请晋皇与摄政王,那必然会有主子的理由,所以还请世子您先收剑稍安勿燥。”女子拖着断臂仍旧寸步未移站在轩辕无极面前,微微的蹙眉劝阻。
主子今夜交待的任务并无对这两人的格杀令,所以他们不能动手。纪少阳也根本不可能杀了轩辕无极,而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只黑秃鹫。
“都闪开!!!”
女子话里不无提醒之意,就在她话落的瞬间,纪少阳瞧见不远处的动静眼眸骤眯,手中长剑想也未想脱而出,接着一把将女子推到安全之地,他身形亦突然消失在原地,射出的长剑并未再攻向轩辕无极,而是折了方向穿透虚空射向樱洛所在方向,他人也瞬如大鹏闪电般朝着樱洛扑闪了过去。
漫天飞雪间,原本如困兽的黑袍人却是再次有了动作,他身形骤消原地再眨眼手中黑索击出如灵蛇就要缠上缨洛,却被樱洛身旁的沐白一掌挡开,哪知寻黑袍人一击失手,亦趁势借着沐白掌力如电半跃上半空,宽袖半空一拂而后整个人化作幽灵黑线眨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沐白,假皇甫,以及一直关注着黑袍人的白桦与欧阳旭等人,当即都腾身朝黑袍人追了出去,上官澈见沐白追出去,亦带人紧随其后。
随着诸人的眨眼消失,颗颗粒粒的黑色珍珠,便如同突然断了串连的线从半空的飞雪之中凭空的撒落而下,落地之际带起的却不是清脆的珠玉声,而是阵阵爆裂巨响,如同悍天雷一个接着一个在雪地中此起彼伏的炸响。
所有惊变只在瞬间,众人皆自闪避,而那黑色颗粒落地处,显见以樱洛宗政明渊,还有轩辕无极三人所站身的三个方向居多。樱洛只觉炸响似在耳边,她疾步后退中身体被双有力的双手紧紧搂住,直至嘭一声响,脑中阵阵晕眩与男子双双滚落在雪地之中。
身体仿佛被座巨山压着,随之有糯湿的液体从上而下滴落在她手背,鼻翼中亦同时传来浓浓血腥味,让她脸色瞬间大变,那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