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绝美如厮,却布满森冷寒意,凤眸视线尤如阴风扫过。
幽幽的……
透着股凄寒阴戾。
安夙直直盯着刘氏:“如果祖母出事,我会把这笔账好好和你算清楚。你想好你到底有几条命来赔。雅蓉流苏,将不相干的人全都赶出去,别打扰了祖母清静,若是不走,就给我拿棍子撵。”
“我看谁敢?”
刘氏身子微僵,转瞬眼眸一转,却摆出了候夫人的架式:“我才是这候府的当家主母,你做下那样的下作事丢尽候府颜面,气晕了你祖母,还敢阻拦我去看望老太君。莫不是你还有理了?今儿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敢撵我出去?”若真这样走她岂非颜面尽失,以后如何管理偌大候府,还有谁会听她的。
如今彻底撕破脸她也不用再装,事实如何她再清楚不过,生出这样的事她倒要看看那偏心的老虔婆还会不会帮着她?又能不能帮得了她?才这样就被气晕?怕是,自身都难保了。
“幽冥,雅蓉,全给我丢出去!”
“是,小姐(主子)。”
随着另两道声落,雅蓉才抓住纪语橙,刚要去拿纪嫣然,纪嫣然却忽的退了几步:“我自己会走,不过是使了下流手段爬男人的床,有什么好得意?我就看你能得嚣张哪天?”剜着门帘处消失的女子背影,纪嫣然转身出了房门。
幽冥现身却是拽着刘氏衣领将人提走直接扔去了花园,堂堂候夫人被如此对待可想而知刘氏那张脸有多难看,从地上爬起,她满面阴鸷然,眼底却绽起诡异耀眼的流光,只无人察觉。
安夙下完令未理会其它,直接进入了内室。
内室里,纪老太君躺在榻上眼帘紧闭,看起来并不好,舒嬷嬷在老太君胸前来回有序的轻抚,似在替其舒解。
安夙:“舒嬷嬷,祖母她怎么样了?”
“回大小姐,已替老太君服下药丸,当年老太君生候爷的时候难产,差点儿便没了命,那之后身子便落下了病根,老候爷与夫人去世时,老太君也受很大的打击,一直郁结在心难得得纾解,加之操劳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自然不止她话里这么简单,当年候府争斗激烈,老太君性子要强不得婆婆喜爱。候府子嗣昌盛老候爷虽优秀,却也并不是最得喜的那个。
是以在候府里与老候爷与老太君一度都是举步维艰,只是有些话事关纪家先辈,她身为奴婢不好多言。
舒嬷嬷微顿道:“这半年来老太君病情总是反复,陈大夫一直都替老太君调理身体,也和老奴说过多次,要老奴多开解老太君将心情放开些,却未有多大成效,这半年来老太君已晕厥过三次,老奴心中甚忧,可老太君性子倔强,特命老奴不许多言,尤其是在候爷与大小姐面前。大小姐,您告诉老奴一句实话,贤王他真的对大小姐做了这样的事?若真如此,老太君必会替小姐讨回这个公道,候爷也不会放任小姐被人欺负。”
可若真是下了药,那于候府来说怕是埋下个天大的祸根。
安夙坐在榻边,握着纪老太君的手只静静的听着,头低垂视线落在纪老太君的脸上,眼帘也垂着,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许久,她只回:“二弟已去请大夫,祖母不会有事。”
舒嬷嬷蠕了蠕唇,未再开口。
二姨娘在旁眼里难掩担忧:“嬷嬷,老太君身子有恙滋事体大,即使老太君有吩咐可你也不该如此瞒着,就算不告诉候爷,也当早些告诉我们替老太君寻名医良药根治才是。”
“是老奴的错。”
没多大会儿纪少亭带着陈大夫赶回,陈大夫替老太君把完脉,一言未发便拿出银针替老太君扎针。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
银针被一一拔下,安夙开口问:“陈大夫,如何?”
陈大夫收好针囊看了看安夙,冷着张老脸:“我早有交待老太君的病情最最受不得刺激,此次急怒攻心加重了病情,我只能暂时施针替她疏通经络,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暂时不知。这样的情形绝不能再发生,若再有下次,能否保住性命都难说。我先开药,你们去抓药来替老太君煎服。”
低沉声音含怒也不掩对安夙的嫌弃厌恶,说完他人已转身一副懒得再看安夙半眼的表情。显然是这古板的老头儿,还记着今晨安夙在陈记药铺大闹的事有些迁怒。
“如此劳烦陈大夫了。”纪少亭拿着药方朝老大夫作了个揖,命人将老大夫送了出去。
“少亭,我去抓药,你和……大小姐还有语微留在这里陪陪你们祖母。”
“好。”
二姨娘伸手拿过药方看安夙有些欲言又止,转身便出了房门。纪语微去了床榻边与舒嬷嬷打来水,替老太君净脸擦身,十四岁的少女,偶尔瞥向安夙的视线难掩怪责。
“你们留在这里照顾祖母。”
“大姐……”
安夙说完转身就走,纪少亭本能喊出声,纪语微强行压抑的脸色微变:“大姐姐这是什么态度,祖母平日那么疼她,如今祖母被她气到昏迷,她竟然半句话不说就走!”
“语微,不许对大姐无礼!”
纪少亭回头叱了声,忙追了出去,安夙脚程极快,少年一溜小跑追了许久才追上女子,越前拦住道:“大姐姐别在意语微的话,她只是担心祖母所以才会失言并非有意责怪大姐姐,你不要怪她,我会好好和她解释清楚。出了这样的事我知道最难过的肯定是大姐姐,大姐姐,你不愿和舒嬷嬷说,不愿与祖母解释,可否和少亭说?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姐姐也不用怕,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相信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她说的没错。”安夙沉眸声音淡淡:“我不会在意,也不会难过,你也不用特地跑来和我说这些,早些回去守着祖母。”
“姐,我只是关心你,为什么你如今总是拒人千里?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是最亲的亲人不是么?”
女子说完越过少年就要离开,却被少年伸手拽住了衣袖,纪少亭俊秀的脸上表情有些激动:“不管别人怎么说可少亭一直都相信姐姐不会做那样的事,姐你为什么不解释?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五岁时被人欺负,姐姐一个打五个将那群混小子打得头破血流,连自己受伤都没察觉,只顾着替我上药。”
“小时候是你保护我,可现在长大了,我也想保护你。你告诉我你对贤王到底有未下药,若有你绝不能嫁给他,你明不明白?如果真有做,你嫁给他不会有幸福的,我也是男人我了解男人的想法,姐我求你,就听我一次。”
少年声音带丝低低祈求,贤王名声在外,正如殿上所有人的震惊一样。根本没有人相信贤王会对大姐姐用强。
即使最终贤王开口承认,可实际呢,那话又有几人会真正相信?
“你也是男人?你有行过成人礼了?你毛都长齐了?还是你已行过人事与女子有过鱼水之欢了?”
安夙侧头看着纪少亭嫣红又带青色的脸,却是讽笑:“既然都没有,那就别和我说什么你是男人,又多懂男人的想法。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我知道纪语微担心什么,也知道你担心什么,她的亲事,你的官途,说到底不过就这些。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自己连累到候府。如此,你放心了?”
候府是她的倚仗,她当然不会让它倒。
“大姐姐,你……”
纪少亭只觉一盆冷水泼的透心凉:“我真的只是关心你,并非你想的那样,姐姐为何如此曲解少亭……”
“那二姨娘又是怎么想的?你是想告诉我,你要放弃作官,放弃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放弃二姨娘对你的期许,放弃祖母父亲对你的栽赔,放弃就要到手的荣华富贵和权势?”
安夙反问,微顿:“与其在这里堵着我和我说这些没用的话,你应该去守着祖母,也只有祖母真正平安无事,你们才能得到你们想要的。”女子说完拔开少年五指。
转身,她撇头,恍若未见少年脸上那抹,受伤。
……
无双阁,一灯如豆。
“小姐,您的伤可有事,还是奴婢给您上点药吧?”吱嘎声中,梳洗上药后的青璇等人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女子单薄站在窗前的的身影有些担忧:“小姐放心,陈大夫妙手回春医术高明,老太君定然不会有事的。”
妙手回春?
若真能妙手回春,若医术真那么高明,五年前大姐就不会死。明知是大姐自己失了求生意念,不该去责怪医治的大夫。
可那是她最亲的亲人。
终究无法释怀。
安夙深吸口气,转头看着四人:“我无事,你们伤得可重?”
“小姐放心,奴婢们都没事,只是些皮外伤,小姐给的药奴婢们也已互相擦过了,相信过几日就会好。”青璇放下糕点回了话,虽然她们一人挨了十鞭,可比起小姐的伤来显然还是要轻些。
“没事就好,今日这顿罚,是我连累你们。”
安夙闻言点头道了一句,微顿,她看着几人问:“这几日你们盯着刘氏那边有何发现?还有纪嫣然这些日子的行踪有什么可疑之处?”
“小姐言重了。”
珍珠闻言愣了下,回神连忙禀道:“小姐,我们这些日子倒没查到什么可疑之处,这些日子夫人一直准备打点各位小姐赴琼华宴的事宜,只在每月初一十五的对账日见庄子里的掌事和铺子里几位掌柜,二小姐前些天更是连院门都没出过,只在今天早上进宫赴宴,更不曾见过什么人,身边的几个丫头出门几次采买了些胭脂水粉,也没什么可疑。”
少女闻言,眼神透着几分幽暗,全都没动作?
那又,怎么可能?
“幽冥,传讯让焕辰回来,从现在起你留在舒云苑替老太君守夜,擎苍去监视刘氏,雅蓉负责监视纪嫣然。自守其位,静观其变。”雅蓉武功不高,轻功却不错,用来监视纪嫣然绰绰有余。
“是,主子(小姐)。”
早在交赎金后,四暗卫包括奉命监视谢文韬的擎苍都被安夙调了回来,焕辰与玄翼负责轮流审问阮蓝儿与秦昊天,幽冥擎苍则跟在安夙身边。
“小姐,您是怀疑夫人会对老太君……”
青璇与珍珠二人脸色变,眼中震惊难掩,这怎么可能呢,老太君可是夫人的婆母,夫人这么做可是忤逆不孝,若候爷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