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喂,我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走路也不看路的?你知不知道你撞到我们小姐了?”
繁闹大街上,人群间突起的的碰撞声中是道愤怒的女子叱责声,胸中剧痛的血气翻滚让邵锋终于回神,他看着眼前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清秀小丫头还有被小丫阔大搀扶身形有些不稳的女子。似有些面熟可一时间却想不起到底是在何处见过此刻亦无心思去细想。
“对不起。”
他蹙眉道了句抱歉,说完脚步未停在人群中穿梭而过,魁梧却有些不稳的身形很快便被人海淹没。
“哎,光说声对不起就完事了么?好逮总得给个交待至少带我们小姐去医馆里看看,万一撞坏我们小姐那总得赔银……”
“好了麟儿,人家不是已经都说过对不起了,你又何必紧揪着不放。那人我认识是邵家的二爷,并非我们两人能惹得起能得罪的,况且我身子早就大好又岂是那般容易就会被撞坏的?我们还是走吧赶紧回去。”
“我看小姐您就是太好说话了……”
阮蔚儿拽住松开她手就要追上去的卫麟儿,卫麟儿却是撇嘴不满,她当然知道那人是谁,就因为知是富贵人家大少爷,这这么好的机会才更要好好敲他一笔不是?
莫不是撞了还真白撞了?
哪知她身边这人却是不开窍,居然一句对不起就打发了,这要换成以前她不让他赔个十两八两绝不会让他走人。
卫麟儿长相大变,不止个子拔高脸色也变得红润白晰,穿着身粉色长裙梳着两条小辫儿,身形脱了骨瘦如柴多了圆润模样变得娇俏可人身上机灵伶俐气也更为突出。
可许是因多年乞丐讨生那种痞子习性有些入骨,即使跟在阮蔚儿身边做了这许久丫头却仍是不怎么懂规矩,对那些坑蒙拐骗的招数还有那贪小便宜的习性也未能全部的改掉。
楼上一双眼速隐。
目视卫麟儿与阮蔚儿离开,卫卜返回厢房看向对面:“看来邵副统领这情形不怎么好,主子的离间计策应已奏效,接下来我们还得再等等。”主子让他们将贤王曾出现东城门的消息传到邵府。
邵锋对萧烨可谓是忠心耿耿,更为萧烨以身挡枪差点儿丢了命,邵家站在谁身后显见,可看邵锋得到消息不顾伤势去贤王府,还有出来时的脸色显然就算未闹翻也定已生隙。
从阮家出事到主子命他暗查安家,他一直命人关注着帝都所有与安家有关联的人与事,该知道的他大概都知道。主子的目的用意虽从未对他明言,可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虽心中仍有诸多疑惑可这并不妨碍他的忠心,如同主子再未露面只交待多项命令给他一直试探他的能力,同样他也在试探主子。
效命与收揽从来都是双向选择。
主子既选择亲口对他言明身份显然对他的能力尚算认可,能将帝都这池水搅到如此浑浊,能将那些上位者全都耍得团团转,他卫卜自也不会再去怀疑自家主子的能力。
如今他与主子更早绑一起再密不可分,不可能中途退场下船也不可能再全身脱开,否则他暗中做的那些事被人知晓也绝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向主子尽忠那是他必会做出的选择。
即使他和主子都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使主子只是个女子。
可那又如何?
只有乱世才能出英雄不是么?若非如此他岂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这不过是优胜劣汰强者为尊的生存法则,又何分男女?
“……”
“怎的不说话?可是在担心主子?”
看对面男子并不接话,卫卜敛绪蹙眉问道:“为何主子会突然病倒,你可知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夜离开时主子不还好好的,为什么你晨时去向主子复命主子却会重病在榻?”
“不知道。”
雪鹰抛出三字浑身气息冷得浸人,眼底更是浓浓的担忧与自责,落在腿边的双手因卫卜的话不由自主紧纂。
脑中浮现出当日与主子初见的画面,也浮现出主子替他传功的画面与主子彼时苍白的容颜与那冰冷中浅到几不可见的关心言语,更浮现当日他陪在主子身侧站在那高高崖颠,看着主子在万千撕杀声中吹奏出那曲将军令,也看着主子手握弑天瘦削却如劲松般的身形。
那一次的任务失手,主子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那般强势到让他无法抗拒的走进他的世界,最终成为他世界里的唯一,他唯一要效忠的人,他唯一关心在意的人。
短短一年时间,成为他生命中的所有。
可他昨夜离开他竟未发现主子的异样,若他能跟在主子身边,主子就不会出现意外,都是他的错!!!
“你先别担心,我相信主子定然不会有事,只是我不会武也暂时不方便去候府里看主子,若主子那里有什么消息你记得通知我。”
雪鹰身上的低气压让卫卜肃了神色,宽慰道:“且正因为主子身子不适我们更加不应该沉浸在自责之中,反而更应打起精神仔细的办好主子交待我们的每件事才对,如此等主子醒过来我们才能对主子有所交待,也才能让主子不再为此那些小事劳心费神,让主子能够安心的休养。”
“我知道。”
雪鹰沉默许久才抬起头又扔出三个字,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厢房,卫卜又在房中坐了一会儿无奈摇头拢了龙袖子,那个冷冰冰的大块头明知他不会武却还强放冷气差点把他给冻死。
他可是得到消息便派人打听过了,主子虽病却并无性命之忧。身在候府锦衣玉食高床软枕还有那么多仆婢有最好的照顾,帝都中又有这么多的好大夫那再不济宫中也还有太医,候爷当初不也为主子请了太医出诊?
这帝都里谁不知道主子最是命大,寻死八次无果不说,这么多次遇险却次次都能逢凶化吉?在他看来主子那简直就跟不死之身也差不多了,不过只是病了总不能还严重过先前的落水寻死?
那以前次次都没事现在自然也不会有事。
真不知大冰块为何那么担心?
……
整个无双阁因安夙的突然昏迷透着股极致压抑。
灯火红烛幽幽,金勾流苏摇曳,素色的纱帐叠叠垂下,榻上少女眼帘紧闭静静的躺着就好似睡着了般,青璇珍珠替女子仔细的擦身又掖好被角,这才端着铜盆拿着帕子走了出去。
如豆烛火蓦然跳动几下。
屋中顿时多出道人影,墨色金丝祥纹云靴踏在地面未有任何声音,直到榻前停下男人鹰鹫般的双眼落在纱帐下少女的脸庞上。
“没想到张牙舞爪的小野猫竟也有如此柔弱的模样,瞧这苍白的小脸还真是格外的惹人心疼怜惜……”男人的声音低喃中带着几分肆意,眸光落在女子一眨不眨,与之那日威胁他冷冰冰的张牙舞爪不同,迷蒙灯火下女子苍白而精致的脸庞更多了种朦胧中的柔弱绝美。
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情韵味。
然则,他脸色却是蓦然黑透。
那种有了冲动却无能为力的憋屈感让男人身体憋到有些难受,自然而然也便想起了那深深的耻辱,深遂如狼般锐利的眼里眸光瞬间晦暗。
深吸了口气平复着呼吸。
他就说今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是少了她,那送葬的队伍里纪战纪少阳皆在可独独这个女人却不在其中,他还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是病了?
这可真是让他想不到的,好机会!!!
男人掀唇无声勾笑,透着几分诡秘与得逞,几乎未多想拔开素帐伸手便探向床榻上的女子,然则他手才探到半空便有绿芒骤然划破空气。
呼——
破风声响起。
男人极速缩手撤身退开近一丈多远,却仍是未能躲过那击,绿芒落在手背看来轻飘飘的手掌都几无异样手骨中却是传来阵钻心刺痛。
他站定身形抬头脸色顿沉:“你是什么人?”
原本空无一人的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道人影,此刻正站在榻前原本他先前站身的位置,袭击他的绿芒正是他手中那枝绿色竹杖。
“你又是哪来的混蛋?趁夜跑到我家小姐房里来企图不轨,竟还敢如此先开口质问别人?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知廉耻又下作下贱的男人,你以为我们永宁候府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等恶贼登徒子如此擅闯?”
锦还未及开口,返回的桑琪已将手中托盏往男人那边一甩怒目出声,托盏被男人挥袖拂开上面的东西也全都掉落在地,哗啦碎瓷声中几道人影随后闪身进入屋中将男人团团合围,手中刀剑亦直接对其挥舞而去。
幽冥四人脸色铁青出手更是毫不留情,他们四人就守在院子里可是竟然未有半点发现这混蛋到底是何时闯入候府,更是如何闯进主子闺房的。
若非锦公子前来看望主子,若非听到屋中响动和陌生的质问声只怕他们直到此刻也都还没有发现,那后果光想想就让四人全都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他们的严重失职,更是对他们身为暗卫最大的讽刺和侮辱!!!
“幽冥,你们几个赶紧的速战速决,将这个不要脸的下作男人拿下再押去候爷那里交给候爷和世子发落,敢对小姐下手看候爷和世子不一刀刀将他真接片成肉片丢出去喂狗!!”
桑琪碧琪则站去榻前仔细的看着榻上眼帘紧闭的少女并无异样,两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再看屋子中央被围的男人两人脸色更是黑如锅底。竟敢趁小姐生病时对小姐下手,就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下作,下贱,不知廉耻,不要脸,登徒子,恶贼,还拿下他将他一刀刀片成肉片丢去喂狗????
“大胆贱婢竟敢如此辱骂孤!!!!”
男人怒气当头本能的出声怒斥,脸色也是瞬间阴沉几可滴水,想他一国之主堂堂的北漠狼王,何曾被人如此的辱骂过?尤其那骂他的还是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两个卑微低贱的奴婢?果真是有其主便有其婢,这两个婢子和她们主子简直是一样的可恶!!!
孤个屁的孤!!!
桑琪瞪大杏眼看着一边与幽冥等人动手一边还怒声喝斥她们的男人一脸见鬼的表情,见过不要脸的却还真没见过像他这么不要脸的男人,他倒还好意思喝斥她们?
她二人随小姐去过行馆,皇帝寿宴时她也进过皇宫。谁还能认不出他那张欠抽又欠扁的脸?谁还能不知道他是谁?
可他是狼王是不是了不起?他是狼王就可以如此肆意胡作非为?他是狼王就可以随意闯入别人的府邸对她们小姐下手?该死的混帐王八蛋天生的下贱色胚子,觊觎小姐明抢差点儿害得小姐背上祸国殃民的罪名不成,居然又卑鄙无耻的潜进府里对小姐暗中下手。
如今被逮个正着他倒也好意思开口自暴身份,他也不怕他如此行径传出去会被世人耻笑,莫非他还真以为这里是他的王宫是他的行馆是他的地盘,全都由着他作主?
这里可是永宁候府!
他脚踩着候府的地儿倒也敢如此的嚣张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