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逐字逐句的交待着。
“我知道。”
安夙看着男子点应声,锦这才与白桦皇甫欧阳几人离开了无双阁,几人离开前皇甫瑜才终于伸手解开了满面怒容的纪少阳的穴道。
纪少阳眼怒瞪皇甫瑜一眼,也没顾得上和他算帐,见安夙醒了自己身体能动那人影一闪便到了榻前动作比之纪战与太医更快:“丫头你可算是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的,若有可千万不能瞒着哥哥,一定要告诉我知不知道?”
男子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少女,安夙微微一怔眼中浮上抹内疚,她的昏迷是真的吓到他们了吧?不管是锦还是纪少阳自她睁眼都那么小心翼翼。
这两个男人好似将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娃娃,哪怕捧在掌心也好似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她摔碎了。这让她依旧酸痛难当的心口升起股浓浓的暖意。
“没有,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安夙朝纪少阳笑了笑摇头,纪少阳看女子眼神清明,的确没什么不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不过还是要太医把过脉我才能放心,你昏迷这几天滴米未进这会儿肯定也饿了,青璇珍珠你们赶紧吩咐人去传膳。”
纪少阳头也未回的吩咐,眼神始终未移开过,似乎看着安夙他却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锦弹了三天不眠不休水米未食,丫头亦是滴米未进,他只能吩咐青璇珍珠每日强喂些参汤进去,如今丫头醒来定会觉得饿的。
这几日他每天白天也都会守在这里,陪着丫头不停和她说话,说他们小时候的事,说他在边关的事,说他能想到的一切事。他每天夜里也都会过来无双阁里看好几次,他做梦希望能看到丫头醒来能听到她开口唤他一声哥哥。
可每次他怀着希望来结果却都是失望。如今真的看到丫头醒过来那颗焦灼担忧的心才算是放下些许。
“是,世子请放心,这几日流苏都会做很多小姐喜欢吃的膳食温着,就怕小姐若醒来后会饿,小姐您等等奴婢这就去传膳。”青璇笑道。
珍珠亦是开口道:“世子,小姐久未进食不能吃得太油腻,也不能突然食的太多,否则一定会不舒服,还是奴婢先去拿些粥来给小姐。”
“还是我和碧琪去,我们去更快些,小姐您等着很快就可以吃了。”桑琪说了声,拉着碧琪便眨眼便离开了房间,只是端个已竟是使上了轻功,这幕将太医看得瞠目结舌,压根儿就忘记了上前去把脉。
“少阳先让开,让太医替你妹妹把完脉,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直到纪战提醒的声音传来纪少阳才将少女扶起靠在榻壁而后起身让开了位置。
太医把脉很快,只说人醒过来身体已无大碍休养几日就好,虽然也开了药方却只是些温补气血的药材,那都是用来调理补身子用的。
的确是无大碍。
安夙只静静的听着屋中的一切,也看着屋中的一切,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她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如今想通了自然就也就没事了。
不管如何夏候家的人都死了,夏候伯沧夫妇死了夏候源也死了,如夏候源所说安家与夏候家的恩怨便到此为止。
以夏候源的死为终结。
这是他答应过夏候源也是她欠夏候源欠夏候伯沧的,人死不能复生,不管她再怎么想不通,所有人都不可能会活过来。
而她并没有做错,夏候家终究会是她的拌脚石,所以不管如何夏候家都是她的目标,她必要将之除去,同样她也不应在此纠结太多。
夏候家只是眼前短期的一个目标而已。
而她的下一个目标……
安夙思索间太医已把完脉,刚起身纪少阳才要坐过去,却是有道身影比他更快坐在了红木圆凳上霸占了那个最靠近女子的位置。
“……”
纪少阳看着坐的四平八稳的纪战微黑了脸庞,眼中也闪过抹狐疑,为什么他总感觉父亲就是故意的,故意用太医把脉的理由将他骗起来,实际就是为了自个儿霸占那个位置好与丫头亲近!!!
可纪战脸上表情却毫无异样,他坐在那里眼神凝着少女,好似压根儿就没感受到那股道来自自家儿子怀疑的视线。
“……”
男人蠕了蠕唇半晌无声。
“……”
“父亲放心,我没事。”
男人目光太过深沉又一直没有移开,安夙抬头便见男人看着她似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于是当先出声道:“只是有些累可能前几日又有些着凉所以才会生病,太医也说休息几日就会好所以您不必担心我。”
“裳儿,叫爹爹。”
纪战蹙眉开口声音里多了些不悦。
“……”
安夙有些怔愣的蹙眉,看向男人眼里也有些不解。
父亲和爹不是一样?
父亲就是爹,爹也就是父亲,这两个称呼代表的那都是一个意思,所以叫他父亲和叫他爹那有什么区别?
“叫父亲太过疏离,还是叫爹更亲近些。”
纪战低咳了声这才开口道:“你以前也总是叫我爹爹,所以还是照以前那样叫吧,裳儿,你娘虽不在了可爹就在这儿。爹这几日也一直都守着你,你放心凡事都有爹在以后爹会好好保护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爹那日……”
“爹那日若是说错了什么话,你也不用放在心里,爹没有怪过你也没有生你的气,爹也没有其它的意思,爹只是,爹爹只是回府知晓几个月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一时未有理清,所以找你和你哥哥询问清楚而已……”
男人声音少了刚硬却多了些僵硬。
女子浅浅话语听来并无不妥,可比起叫少阳那声哥哥,再比起叫那个先生的语气那疏离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这让纪战打心眼儿里泛起股子酸意。
除了少阳,他何曾看到过自家女儿在谁面前如此乖巧听话的样子?别说他这个爹不行,就连母亲的话裳儿有时也未必会听。
可偏偏那个瞎了眼的男人却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如此乖顺,这俨然是在说他这个爹的地位在女儿心里比不上自家的儿子不说,甚至到了现在还远远比不上一个先生。
这让他如何能不心里泛酸?
尤其想到少女醒来时在门外便听到丫头唤的那声爹,纪战心潮澎湃更是满心的复杂酸楚,那是既欣慰到了极点又不满到极点,欣慰的是女儿到底还是最在意他这个父亲的,不满的是那个男人却抢先站了他这个做爹的该站的位置。
他居然还对他女儿做了那样的事,甚至还是当他这个爹的面,当着那么多丫头侍卫的面儿,当着少阳的面儿亲他女儿?
这俨然是当他这个老爹不存在的节奏,虽然裳儿昏迷的头一夜少阳就已然将这两人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可到底他还没开口同意呢!!!
哪怕是母亲和少阳都同意了,可他才是丫头的爹,婚姻大事那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这个爹还没做主还没发话可他倒好,打着先生的旗号就先明目张胆的拐跑了他女儿不说,感情他还想生米做成熟饭打算先来个有了肌肤之亲然后让他不得不同意他和裳儿的婚事?
他可想的真美!!!
他女儿是那么好娶的???
尤其看着彼时屋中情形,所有人都围着自家女儿打转羡殷勤表关心,那一个个都着急忙慌抢着霸占丫头身边儿的位置,让他这个候爷都愣是找不到个机会插话更找不到机会靠近。
他好不容易将拐跑他女儿的那个男人撵走打发了,这才打算坐下那地儿便又被自家儿子给抢了,纪战那满腹的不满和郁气自是瞬间便飙到了顶点,可偏偏那满腹的郁气却不能对着女儿撒。
谁让他和女儿平日里关系不好?
此刻他若再发火他只怕以后他在女儿心里不止比不上儿子比不先生,怕是连那些丫头侍卫都要比不上了,那就更没他的位置了。
可当着儿子的面儿朝自个儿的女儿这般服软,对个硬邦邦的汉子来说那话实在有些难以开口,此刻开了口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可若不说他怕这父女僵硬关系就只能这么一直僵下去不说,这丫头到时又会胡思乱想,他更怕自个儿的女儿再因此生出个什么意外好歹来。
说到底,这三天三夜他何尝不煎熬?
纪战显然误会安夙喊的爹是在唤他,却不知实则另有其人,说到底安夙与纪战只那短短不到一个月的相处。彼时她刚刚重生面对完全陌生的地方完全陌生的环境和人,整个心神又都沉浸在仇恨中所有一切还未理清,加之纪战与纪华裳本身也有诸多的矛盾。
所以与对纪少阳不同,对眼前这个男人除了复杂同,除了知道他是艳有很疼纪华裳和先前对他生出的那些许愧疚,可在安夙心中实在谈不上对他有多深的父女感情。
此刻听男人的话安夙仍是颤了颤眼睫。
她望着男人开口接过了话道:“爹想说的我都知道,父亲保护女儿那是天经地义的,女儿并没有怀疑过爹,也没有对爹有心生不满或是胡思乱想,不管如何爹不怪女儿就好。”
“爹也不用再担心我,我以后不会再胡思乱想,我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大哥说的对我睡了这么久的确是有些饿了,爹若是不嫌弃喝粥太过清淡无味那便在这里与我和哥哥一起用膳如何?”
父亲保护女儿那的确是天经地义的。
就像爹爹在世时也是像纪战保护纪华裳一样保护她,纪战对纪华裳的疼爱并不会比爹爹对她的疼爱少,否则当初不会执意不同意纪华裳嫁萧宁,也不会在纪华裳以死生逼性命不保时最终妥协竟倾了半壁候府的财产,只为给纪华裳求来那道赐婚的圣旨。
“陪你用膳?”
纪战听着安夙的声音回神,刚毅的脸上僵硬之色渐渐消退多了抹惊讶,随即脸上浮上笑容:“好,好,爹和少阳便留在这里陪你一起吃,裳儿这么一说爹也真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我们一会儿都要多吃点儿。”
“尤其是裳儿,看你这丫头身子就未大好过,不是落水就是受伤,瘦到摸起来都尽是骨头,女儿家还得圆润些才好看,这以后每顿膳食爹都得过来看着你早些将身子养好才行,否则以后嫁……”
许是因女子主动开口留膳让纪战着实有些高兴,男人笑出了声嘴一溜那些话便也就那样脱口而出,他摇头对女子身体的瘦弱很是不满,可说着便又想起先前男人大胆亲人的一幕是以那嫁字后面的话便又被他给不知觉便咽了回去。
纪战脸上表情极为丰富,是安夙从未见过。
她看着纪战的表情脸上勾起抹浅弧,脑子里再次响起的是男子在莲池畔曾对她说过的话,不管遇到什么照着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去做就好。
想到男子便也想到男子手上的伤,安夙眼中再闪闪过抹担忧,整整三天三夜不歇的弹奏可想而知伤有多重。
纪少阳在旁看得清楚不由无奈摇头,父亲怕是这下定会刁难锦了,谁让他好巧不巧做那么大胆的事偏就被父亲给看到?
候府因安夙的清醒阴霾散尽多了浓浓温情和欢声笑语,而另处空间此刻气息却是极为低沉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