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意思?这是对我的忠告?”赫连煦思索着也问出了声,男人锐利的眸光也紧锁在安夙的身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当然你也可以当成是我对你的忠告,这便算是我带走她给你的回报。”
安夙只轻笑着淡回:“江山美人这两者之间到底孰轻孰重,我相信赫连王自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这颗棋子落在你手中除了能让你解一时之气,实际并无多大用处相反还会成为掣肘,与其将这么好的一颗棋子浪费,何不如将她交给我也让她发挥出最大的效用,赫连王以为呢?”
赫连煦眸光闪烁不定:“你到底想做什么?”
成为掣肘?
虏走纪华裳对他来说的确是有利也有弊,能让他解气的同时也可以用她来牵制纪战,可同样就连日所见她若失踪纪家人必定会想到他也只会被激怒。
所以届时到底是利是弊?
仍是未知之数。
可想当然的他又怎会在意这些?萧永郢他尚都并不那般放在眼里,更何况只是个边关守将?况且他北漠若不出兵,萧永郢便绝不会出兵,纪家人就算再不甘再不满,只要人进了他北漠王宫他们都是莫可奈何。
换言之主动权在他手里。
反而被个女人戏耍至此,这口气他自是要出的,可他万万未想到他却是为了这个女人专程找上他,还道是要从他手中将人带走?
“不管我想做什么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赫连王都有共同的目标,我们是友非敌,我们的目的并无突冲不是么?时间已然不早我得带她回去了,否则到时被人发现,我想赫连王怕是想走也再走不了,王上也还是尽快的启程不要再耽搁的好。”
安夙话落自袖摆里掏出个瓷瓶落在桌面上,而后便起身去了床榻伸手一揽将榻上沉睡的人带起提着出了房间。
赫连煦看着两人眸光幽暗却未阻止,直到两人消失了身影,看了眼已空荡荡的床榻与在夜风中飘飞的纱帐,视线转而落在红木桌面上那乳白色的瓷瓶,拿起瓷瓶打开,里面却是装着一赤一黑两颗药丸。
这是他留给他的解药?
纪华裳是他的人,所以他知道他中药自然也就不奇怪,会给他留下解药自然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
男人看着瓷瓶并未多想,倾倒而出便将药丸喂进了自己嘴里,房外看着那抹月白身影揽人离开的江非夜凝了半晌,直接跨进了未关闭房门的房间里,便正好看到赫连煦正在服药的一幕。
他顿时面色微变:“王上等等,还是等臣召来太医给王上检查一下再服用更为妥当,否则……”
“无妨,他若真的想要杀我刚刚只消对准我的死穴便是,又何需多此一举的在药丸里下毒?”赫连煦摩挲着双指间细细的绣花针,又撇了眼自己右手掌心细小的红点摇头,将两粒药刃子吞了下去,药丸入口即化,不多时便能感觉到体内涌起股热流,那种感觉极为舒适。
“王上感觉如何了?”
赫连煦感受着体内明显的变化,把玩着手中空瓷瓶看向蹙眉一直紧盯着自己面含担忧出声询问的江非夜,将空瓷瓶收进怀中道:“感觉还算是不错,应该是真的解药,非夜,朕早说过他不会对朕下毒,你何必如此担心?”
他要对付的人并非他,所以自然不会对他下毒,这点显而易见,他若死了显然的于他来说只有坏处并没有好处。
这从他今日出现的态度便可以看出来。
所以这药不会有问题。
“王上万金之体臣怎能不担心?”
江非夜正色拱手道:“还请王上恕非夜胆大僭越,王上的安危关系着我北漠江山社稷之重,更关系着我北漠万民福祉,所以非夜恳请王上以后切莫再做出如此让臣担忧之事,此人性情难测难保他会做些什么,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王上若当真出什么意外非夜便是万死亦难辞其咎!!!”
药又怎可乱服?
若当真他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他们本就是防不胜防,可王上倒好,甚至都未检查过便将药服了下去。
“行了,孤知道你担心孤。”
赫连煦却是不甚在意:“孤自不会拿自己来儿戏,可惜的是孤来此耗费近半年的时间,虽然最终见到了人可他却是并不为孤所动,非夜,你说他这到底是想做什么?他利用纪华裳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还有他竟出言劝告孤不要前往凤城你觉得他这到底又是打得什么主意?凤城……”
赫连煦说着声音微微低了下去。
“臣亦不知。”
江非夜思索着却是摇了摇头:“这个人心思难测,可他既出言相告臣以为他总不会无故说出这样的话,总会有他的理由,所以臣请王上取消前往凤城的决定尽早回北漠才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王上已然离开太久了。”
王上与他的对话他并未听到,所以很难判断出他到底想做什么,且就算真的听到他怕是也根本猜不透。这个问题实际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仔细的捉摸却是从来都没有想透过。
凤城属大邺八大郡的武陵郡,与帝都邺城相隔千里之遥,他若要报仇目标应在帝都才对,可偏偏她却反其道而行之,利用玲珑玉骨将所有人都引去千里之外的凤城,不止各武林门派收到英雄贴,连五国皇室也都有收到,据他所得消息已有不少人齐聚凤城。
西晋刑阳王宗政瀛亲自前往,南楚那边儿自然也会派人前去,还有大宣轩辕无极怕也不可能会错过这个机会,大邺贤王更是早就秘密离都,玲珑玉骨现世永郢帝不可能任其落在其它人的手里。王上同样也收到他发的贴子,可他此时出现却是对王上提出如此劝告?
前后行为矛盾让人着实猜不透他的意图。
赫连煦也深蹙了眉头,俨然根本半点未将江非夜的话放在心上,那些话江非夜做为他的丞相自然也未在他耳边少说,可他此时显然并无心思去想那些。
今夜的结果说不让他失望那当然是假的。
从怀疑他的死到几经周折的确认,再到来到邺城见到他,他耗费整整一年就是为了将这个人收为己用,他对他的看重已是不言而喻,可他却如此明确的告诉他不会效忠他,这个结果着实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他还当着他的面大喇喇的将他看中的女人带走?
赫连煦想着有些阴沉了脸,他耳边满满都回荡着那道低沉而寒凉的声音还有那抹月白身影以及他唇边那抹轻勾着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赫连王的心意我心领,只是我并不打算投靠你,暂时也没有打算要投靠于任何人……”
“这颗棋子落在你手中除了能让你解一时之气,实际并无多大用处,相反还会成为掣肘,与其将这么好的一颗棋子浪费,何不如将她交给我也让她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不管我想做什么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赫连王是友非敌,我们的目的并无突冲……”
“是友非敌……”
赫连煦沉思了许久突的却是轻喃出声,脑中一一闪过来到邺城后这段时日发生的所有事,最后是那夜狭谷中‘男子’离开时所说的话,男人立体的脸庞阴沉逐渐褪去莫名浮上抹笑意。
凤城,玲珑玉骨,萧烨……
他记得那夜他飞身离开时说过,必会找萧烨清算他与萧烨之间的血债,看来凤城之事必然与萧烨脱不了关系,就不知他到底打算如何对付萧烨,居然如此大的阵仗?
他又是不是该帮他一把?
赫连煦思过着抬头看向江非夜:“非夜,启程返回北漠!!”
“是,王上。”
江非夜有些不解却并未多问,转身出了房门前去下令,飞檐上一双眼睛瞬间隐去将两人谈话尽收耳中,闪身如离弦了的箭划过漆黑的的夜空。
夜风吹拂着茂密的树丛摇摆着枝叶,如同被卷起的黑色浪涛在地平线上波澜不断的起伏,那波澜中却是站着好几道人影。
“不是说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有事?可为什么人到现在却都还是未返回?要不要我们派人前去接应?”有男人的声音在风声中响起,低沉里隐隐带着几分担忧,看向远方寂寂的夜空,已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该等的人出现,男子不由有些蹙了眉。
“纪世子请放心,这件事公子早就已经安排妥当绝对不会有问题,可能是路上有些耽搁所以才会现在都没有来,若真有意外发生也会有人发出信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所以请纪世子稍安勿躁且先再等等。”
欧阳旭的声音随之响起,夜色里欧阳面上却是并无任何异样,仍如平日嬉笑的表情显得很是轻松,他说着笑道:“世子便是不相信别人也当相信我们公子才是,总之这次公子定会绝了世子心头隐忧,世子都看到所有的事都如公子的推测并无半点偏差不是么?所以以世子又何必着急呢?”
好歹他家主子也是彼岸之主,而彼岸本就做消息买卖的生意,若然连这点事儿都摆不平,那岂非是在说主子当真是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