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夙仍是不语,眼中怒火却是更甚,他倒还敢开口大方的承认,更是说的还如此头头有道又井井有条?
可就算想让她快点嫁也没必要如此戏弄她,她不是已经答应嫁他了,可他却说的不清不楚,害她居然误会他大白天想……
难不成他还有理了?
“乖,别气了,我算计你是我不对。”
锦见状脸上笑容也敛了下去,他脸上多了抹认真柔声的哄道:“可我虽有算计你,我说的话却也都是真的,并无半字虚假。我最想听的便阿谨唤我一声锦归哥哥,有很多人都唤我锦,可我更想听阿谨唤我锦归哥哥,因为那是独属于你的称呼,阿谨长大了,如今变得很强大,只有被你如此唤着,我才会觉得你依然会像以往那样需要我、依赖我。”
“我说我一直等阿谨点头答应成亲也是真的,我想看阿谨为我穿上嫁衣已经想了很久很久,可我知道阿谨并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我耐心等,可觊觎阿谨的人越来越多,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可阿谨长着翅膀,我怕有一天,你终究会飞的很高很远,飞到我永远也构不到的地方……”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他知道她最终会走回那里,走进那个朝堂。
那些她曾失去的,她注定都会亲手夺回,那些她恨着的,她注定会一手将其毁灭,他看着她解纪家困助纪家站稳脚根,他看着大邺在她手中分裂,五国乱势因她暂解,却也注定会因她再陷战火乱局。
他很清楚她想做什么。
他做不到那么残忍的折去她的翼,六年前是他失了约,如今他能做的便只有守在她身边,紧紧守在她身边,帮她拿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我哪有飞很高,我不就在这里?还是此次前往齐郡平叛,你并不打算与我们同往?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安夙闻言蹙眉,男子的话语让她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他们天天在一起,她此刻不是就在他怀里?
她怎么就会飞到他构不倒的地方?
“可不是就差点飞上宫墙变成凤凰了?我此次自要和你一起,好好的监督你才行,否则莫不是真让皇帝借机发难让阿谨进宫为后为妃?你知道宗政明渊还未离开帝都,难保届时不会有变数,我自要保证万无一失。”
“你是指……”
“阿谨应该很清楚我在指什么。”
“……”安夙未语,她自是明白,他是在指届时就算真的能拿下两郡可也难保有人在其间做些什么,毕竟军令状上的限制太多。
锦说着微顿,看着陷入沉静的安夙接道:“还有刚刚我会那样对你,我只是有些,只是一时间有些情难自禁,所以才会没能忍住,我的阿谨如此美好,我只是想把最美的留在我们成亲之日,我并未想过要戏弄你,且阿谨提醒的对你大哥他想必很快就会因,我,所以……”他说着有些尴尬的顿了口,倾绝的脸庞也不知不觉浮上抹绯红色。
随之却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能清楚看到那双眼底的羞恼。
他知道她在气什么,可她怎会知他是真的等得太久,她又怎会知每次与她亲近他忍得有多辛苦?看着她如此妩媚诱人的模样,听着她柔软的浅浅低吟,看她如此的乖巧顺从,有那么瞬间烈焰残烧了理智,他是真的真的很想很想把此刻变成他们的洞房花烛。
若非她的慌乱,他也是差点没能忍住,他更不想做什么君子再忍下去。可他不想委屈她,不止他的阿谨还未准备好。
时间地点也皆不宜。
先不说纪少阳进宫回府定会过来找他算帐,更遑论无双阁那些个丫头万若是冒冒失失闯进来?
他怎么能让她……
“阿谨,这是你亲口答应我,待三个月后齐郡平叛归来,你必要为我穿上嫁衣嫁我为妻做我的女人,话既已出口,便绝不可以再反悔!!!”见女子仍是半点不为所动,锦蹙紧了眉宇眸光紧锁安夙的眼眸。
“就算我不反悔,可我也能将婚期延后!!!”
安夙能看清男子眼底的紧张,闻言却是忽尔挑眉道:“你算计我还想我对你守诺,便是我真的反悔了你又能拿我如何?莫不是你还打算抢亲么?你觉得这法子可行?就像你说的先别说你能否打过我,你觉得我若不想,大哥和爹爹会让你抢赢这亲?”
“当年我武功不如你,现在我倒也想试试看,不如我们约个时间也来好好比划比划,你也正好可试试看,在我手上你到底有几成胜算?”安夙脸颊仍旧嫣红说着声音里却多了抹跃跃欲试。
“……”锦抿唇沉默不语。
安夙见他不语,那兴致也褪了下去:“干嘛不说话?总不会是怕了?还是自知没有胜算便干脆不想打了?”
“你明知若你当真不愿,我便拿你半点办法也没有。”男子说着伸指替女子拢好因那番动作有些微乱的发丝,最后指腹落在她脸颊,轻抚着她眼下的那粒朱砂泪痣。
“阿谨若想找我比划自是随时都行,可你该知道我想在你手里取胜,那胜算有多少,我早就输了不是么?我说过我会一直等,可阿谨,别让我等太久,否则我怕到我们将来都垂垂老矣再成亲,定会有很多人笑话……”
从爱上的那刻他便输了。
他当然知道若她不松口他们成亲之日都会遥遥无期,否则他又何需如此来算计她?他先爱上她,他爱她远胜于她爱他,这便注定了他们之间他一直都是处于被动,当年那个小小的男孩儿早就长成变得如此强势,所以就算他真的能打赢她又如何呢?
她要将婚期延后,他总不能真的抢亲,以纪战纪少阳对她的在意维护,他就算真的有能力抢,可如此一来定也会彻底惹毛了未来岳父和大舅子,惹毛他们的后果那是完全显而易见的。
尤其光看今日的纪少阳已明显不同往日,显然他已领会并做出决定,而且纪少阳领会的极深,多了那份气魄与狠辣的纪少阳,已不同往日可语,若他当真惹毛那两父子,他若真的抢亲估计他们会带着大军来围攻他!
那不是没可能,反而他觉得极有可能!!!
何谓自作自受,何谓乐极生悲,这大概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写照,若非一时开心过头也不会让阿谨发现他的意图,若非他一门心思点醒纪少阳,他未来面对的压力也不会呈逐渐递增之势。
可他却不能不这样做。
阿谨心中的恨太深太深,他希望能化解她心里的恨,他想要保护她,他能做的便是让自己,让纪家成为她身后最最坚实的后盾,他能做的便是让她的心里有越来越多的牵挂,不管是他,还是纪家人又或者是其它的人,让更多的人围绕在她身边,让他们的在意和关心来绊住她的脚步。
他的阿谨性格如此刚烈又绝决,对她来说黑是黑,白是白,爱便是爱,恨便是恨,爱了她会用尽全心去信任,恨亦会用尽所有去恨。
可他的阿谨却也是最善良的。
即使她那么深沉那么深沉的恨着,恨到想要毁灭一切,可她的心里仍旧有片温暖的地方,那里面装着在意她,她也在意着的人和事,他用尽全力希望自己能走进那里成为她最在意的人,他也希望能让她在意的人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
那样当有一天,她心中累积的爱和在意越来越多,那杆爱与恨的天称或许就会慢慢的回复平衡,或许爱的天称就会慢慢压过那深沉的恨,或许她便会为她在意的人那些人,也为了他而逐渐停下她的脚步,那样她或许便会从那高高的九霄云端飞回他的身边,那样是不是就可以让她回到最初,是不是就能回到当年那个给了他最初感动,让他牵念了十二年,也让他爱上的小阿谨?
他爱她爱到刻骨。
他不择手段的想寻回他最初的模样,还他那片碧海晴空。
她说他只能是属于他的,哪怕是抢是夺,哪怕用囚用锁,哪怕打断他的双腿她也不会再让他离开,她说她想嫁给他做他的妻,她说她会很努力很努力的试着去忘记……
他的阿谨一点一点的改变着,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从她口中听到这些话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震动,只为了那天便是耗尽他一生心力,哪怕是穷尽他这一生所有的岁月去等!
他亦是心甘情愿的。
屋子里有些静,男子的温言软语和眸子里宠溺认真,让安夙原本心中那些气怒也消散大半,可想到自己竟误会,想到自己刚刚竟又在他面前出糗,心中却仍有些不甘。
就像他说的,这个时候他会对她做什么呢?别说是白天,大哥回府怕是立马就会过来找他算帐,他从来都有分寸,他早说过成亲前不会对她做什么,可她误会不止,竟然还蠢到跟他说那样的话。
那感觉就好像她比他更急,尤其想到自己被他挑(和谐)逗时的声音。她更是气闷懊恼又觉得丢脸。那弱到猫叫一样的声音,怎么就可能会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她的自制力何时竟然变得那么差?为何在他面前她总会变得一点也不像自己,总是会出糗丢脸?
是因为喜欢他缘故?可为何她在别人面前却不会这样,就连以前她以前喜欢萧烨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让她本能想起当年看他看到流口水的画面,还是他这张脸当真长得太勾人太好看太惑人,以至于她在十几年前就已对他存下这样龌龊的心思?所以她才会对他这么没有抵抗力?
安夙仍抬臂环着男子的颈,偏头靠在男子的怀里,看着男子脸上认真的表情和温暖的声音,黛眉有些打着结,思绪也入陷入了纠结之中,因而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厢房里有些静,绿藤爬上雕窗,清风携着暖阳吹动枝梢,而后再顺窗吹进屋子里,男子如墨的发丝梢被风吹落在女子颈间与她的额间碎发碰触缠绕,如是清风和旭不管外面如此,此刻无双阁中却是一片岁月静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青璇走进来才打破了平静。
“小姐,红萝姑娘已经来了,奴婢将人带去了小花厅先让人招呼,小姐您可要现在过去么?”青璇禀到,眼神落在软榻上仍旧相拥的两人怔了片刻却未有多奇怪,就像皇甫说的,看来小姐和未来姑父已经将事情解决清楚了。
这样自是好的,此时此刻她不希望有什么事来分小姐的心。
毕竟打仗不同于其它。
安夙闻言点头松开手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红萝你应知道的,她和凝儿的感情很好,我也挺喜欢她的,我已很久没见她,所以趁着生辰我便让人给她发了帖子邀她来候府玩儿,对了上次少亭的成人礼她也有来过。”
“我还想过你与她挺般配的,对了还有凝儿,我原想把你和她或者和凝儿凑成对儿,我记得她在雅贤居和我说的话,可惜的是我总觉得,她好像心中应该早就有了人,所以才息了那个念头。”还记得红萝说那话时的的眼神,让她隐隐有这样一种感觉,凝儿又喜欢她这个‘哥哥’,所以她便绝了这个念头,如此直到后来他向她摊牌宣战。
“阿裳……”
锦听得蹙了蹙眉头,原本已到唇边的话,在安夙那徐徐又无知无觉的声音里全都被迫给咽了下去。才出了宗政槿夕的事,她还有过这样的想法,若此时再告诉她,他怕是她才息下的怒火又会升起来。
“怎么了?”
安夙已自男子怀中站起了身,见他犹豫有些不解。
锦摇了摇头:“我没事。”
“小姐,锦公子的衣衫有些乱了,如此过去怕是有些失礼,不若小姐先过去等锦公子先回去更衣,再去找小姐和红萝姑娘可好?”青璇听得同样蹙眉心中颇有些无语,锦公子有多在意小姐,那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了。
就像皇甫欧阳说的,此时她看着都有些替锦公子急,你说哪有人想把自己的未婚夫君给别人,还当着未婚夫君面儿说出来的?又哪有人会把自己未婚夫君介绍给别的女人认识的?那还是小姐曾经想替锦公子配成对儿的人?
这不是在锦公子心上插刀子么?
小姐明明那么睿智的人,不知为何对感情的事却总是显得有些迟钝,也总是给人有些傻傻的感觉,小姐不止性子强势,还完全没有其它女子在感情上的的精明算计和防备,更是半点不会其它女人笼络男人心的那些争宠手段。
她在想她要不要和舒嬷嬷商量看看,找个机会让舒嬷嬷提点提点小姐,喜欢锦公子的人那么多,免得将来……
哎!
青璇想着不由在心中叹息,小姐如此性子,也怪候爷和世子都对小姐的终身大事如此操心了。
“那好吧,我先过去。”安夙垂头看了眼男子的衣衫,因着先前那翻动作还抱她许久,的确是有些许的折皱,说着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却是又停下脚步转身。
她清棱凤眸看向屋内正侧头看着她的男子掀唇开口:“订情的荷包我会尽快绣好给你,记得三个月后齐郡转回,我嫁你娶,我不会飞可你也别想逃,还是那句话,若你敢逃我定会打断你双腿,还有过几日出发,你记得将该处理的事提前处理好,青璇今晚上回来便教我绣荷包!!!”
安夙说完看了眼有些怔愣的男子,未再多停留转身跨步出了厢房,屋子里男子看‘少年’消失的身影,脸上再次浮上抹绚烂的笑,那笑容几乎晃花了青璇的眼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应声早小跑着了上去。
再过三个月阿谨就会成为他的妻。
三个月很快会过去。
可他此刻便已有些等不及了……
男子轻嗅着空气中那抹浅浅的幽香,那抹笑容始终未曾褪去。
纪少阳回府踏进无双阁便看到男子正坐在软榻上傻笑的样子,这也让他原本就黑沉的脸色更像凝聚了暴风雨:“你倒还笑得出来,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全都瞒着我,肖锦你今日不跟我说清楚我告诉你,哪怕有丫头护着你,我也会立马将你逐出候府,还有,有人要见你,现在跟我来!!!”
男人气到胸口都在剧烈起伏,眼里更像是喷着火,脑子里反复回荡的都是皇帝跟他说的话,他右手纂拳捏着手里明黄绣金龙的卷轴,那用力的样子似恨不得用力将其捏碎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