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谷内很安详。
没有外界渲染和想象中的那么恐怖,这里空气清新,树木茂盛,还有鸟叫虫鸣,只是夜晚天黑,什么也看不见,她一路和小黑聊天,从小黑的回答中来看,他和他哥哥两人在这里相依为命,平日里野兽为伴,还可以看出他们其实很孤独,因为在这里能说话的只有彼此,除了彼此他们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更没有外面世界的多姿多彩。
可是他们不能出谷,在小黑的世界里,死亡谷内才是天堂,天堂外就是地狱,地狱里全部都是魔鬼,那些魔鬼会要了他们的命。
走了许久,终于看见前方传来了隐约的光亮。
小黑兴奋的告诉她那里就是他和哥哥的家。
没等走近,前方的树丛便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有人来了。
慢慢地,一个黑色的轮廓隐现了出来,借着他身后微弱的光芒,能够看见他纤细的身形,他和米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背光而立,头发修长而凌乱,将他上半张脸全都遮盖,他很瘦,显得有些柔弱。
小黑立即向他跑了过去,“哥哥!我把姐姐带回来了!”
虽然米笑看不清男子的眼睛但她能感觉到他在观察她。
过了片刻。
“你好。”
就连声音都很柔和,这和米笑想象中的差距实在太大,她还以为住在这里的人早就嗜杀成性,原本她已经认定这一切都是饲养虫偶的人所为,他们借着虫偶的力量为非作歹,任性妄为。她以为这次的见面一定是非常惊心动魄非常危险的。
可现在看来,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平静,甚至还有些友好。
她愣了愣,回了句,“你好。”
男子又向她走近几步,借着微弱的光芒她能看见他唇角那一抹淡淡的弧度,他在笑。
“请随我来。”他微微侧身,示意米笑跟着他走,这是一个礼貌谦让的姿态。
米笑点头,“好。”
自从男子来了之后小黑就不说话了,全程乖巧地跟在他哥哥身旁。
“你好像不怕。”
“我不怕。”
“和以往进来的人都不一样。”
“他们都很怕吗?”
“不……”男子想了想,“像你这样进来的人会很怕,但主动进来的……最开始都不怕。”
像米笑这样进来的就是被作为祭品送进来的少女,她们怕那是情理之中;而主动进来的不是探险队,就是为了利益进来打猎或者采集珍贵药材的人,他们不怕也很正常。
“有时候对一些未知的东西保持着一颗敬畏心是好的。”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怕吗?”
男子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为什么不怕?”
“因为我是主动要求进来的。”
“为什么?”
“我听说了关于山神的传说,也听说了三年前的事,因为我知道如果这些传闻都是真的,就算我不进来也是死,总之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进来看看,至少让自己明白为什么死,不是很好吗?”
男子听了之后没有说话。
米笑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追问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吗?”
男子依然没有回答,默默走在前方。
总算到了小黑口中的家,几间房屋,或用木材,或用藤蔓,就像编织而成的一样,独具匠心。小屋旁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树干及其粗壮,仿若生长有千年之久,就连树干上缠绕的藤蔓看起来都极具历史,树上长满了白色的花,时不时会有花瓣飘落,微风一吹更甚,就像纷飞的雨一般。
这里没有电,这里的光线全是靠萤火虫传来的,萤囊映雪大约就是这个意思。许许多多的萤火虫被包在白色的丝质灯罩里面,精致小巧,在各个地方挂着摆着,及其浪漫。
“好漂亮。”米笑由衷的夸赞,转头去看男子的时候发现他一直也在看着自己,“怎么了?”
男子摇了摇头,“你看起来也很漂亮。这个地方我已经很久没有带人来过了。”
“三年前那个女孩呢?”
“走了。”
“走哪儿去了?”米笑觉得这个“走了”绝对不是出谷的意思。
是……死了吗?
果然,一碰到这种问题男子就不会回答了,米笑也很识趣,立即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过了片刻,“我没有名字。”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转头看向小黑,笑道,“总不能和他一样也叫你哥哥吧?”
“随便你。”
男子的头发实在是太长太乱了,应该是长期没有打理修剪的原因,米笑很想看清楚他的长相都没有办法,长长的头发遮盖住了他大半张脸。
就在这时,米笑的肚子忽然咕噜地叫了一声,引得小黑和男子皆转头看向她,她坦然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我一整天没吃饭没喝水,还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饿得快要晕掉了,你能给我弄点东西吃吗?”
深更半夜,饭菜的香味弥漫在这恐怖如斯的死亡谷,为这个地方增添了一丝人气。
男子做的东西非常简单,材料也很简单,说是谷内的野菜,但闻起来却格外的诱人。很快的,石桌上便摆上了三个小菜,米笑拿起碗筷就开始吃了起来。
她实在是太饿了,很快的就把桌上的菜一扫而空。
吃完之后还觉得不太满足,“你这里有酒吗?”
男子想了一下,起身走开,没一会儿就拿着一壶酒走了过来,啪地一下给她放在桌上。
米笑连忙拿过酒,打开酒盖,一股浓浓的酒香扑鼻而来,她抬眸看向男子,欣喜若狂,“桃花酒!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喝桃花酒了?!”
男子似乎是没想到米笑会这么开心,愣了好半晌,说,“我不知道,我这里只有这种酒。”
“你看,这就是缘分。”她倒了一碗酒,又为男子倒了一碗,然后转眸看向一直坐在旁边乖乖不说话的小黑,“你是小孩子不能喝酒。”
小黑不服气地哼了哼,“我哥哥也这么说!可是人家已经长大了!哼!”
米笑哈哈大笑,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下便喝完了。
男子垂下头,看着她的空碗,这个时候小黑说话了,“以前来这里的女孩子都很怕我哥哥,她们不敢吃我哥哥做的饭,你怎么还偏偏要着吃?还敢喝我们这里的酒……”
米笑又倒了第二碗酒,“怎么?难不成你们这里的酒有毒?”
“当然没有!她们就是胆小,就是……就是喜欢随便冤枉我哥哥,我哥哥才不是坏人!他们才是坏人!坏人!总是惹我哥哥生气。”
米笑默默听着,淡淡笑着,嘴里有着浓浓的酒香和桃花气息,仿若在瞬间就遍布了全身,桃花酒……让她想起了故人,想起了曾经与纪大侠在南山喝的神光禅师所酿的桃花酒,和这里的……还真有点像。
都是一种……与世隔绝的味道。
“我以前也喝过类似的酒。”米笑说,“那个地方和这里很像。”抬眸看着周围,“那里也有一颗很大很大的树,坐在树下可以遮荫,可以避雨,也有小木屋,有菜,有酒,有故事……”说罢,垂头看向小黑,“你知道她们为什么都怕你哥哥吗?”
“为什么?”
“因为你哥哥……”她哈哈一笑,玩笑道,“因为你哥哥头发太长。”转眸,看向男子,“我帮你剪头发吧。就当作感谢,谢谢你为我做的菜,也谢谢你这么好喝的酒。”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
“我就当作你答应了。”米笑拍了拍小黑,“你去帮姐姐烧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