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行。
雷奕辰这人喜怒无常,一旦开了门,形势就无法控制,米笑沉思片刻,继续委婉地拒绝,“我现在不是很方便,正准备洗澡呢。雷总,你回去休息吧,晚安。”说完之后,米笑静静地等待外面的回复。
希望雷奕辰不要再继续纠缠。这么晚了,他一个大男人守在她门口说话,要是被别人看见又不知道该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片刻后,“那好吧,你休息,我走了。”
米笑悄悄地松了口气,再贴上猫眼,看着雷奕辰转身离开后才彻底放下心。来到浴室门口,把房门打开,米笑懒懒地靠在门口,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纪斯兰,伸手指了指门外,说道,“这人就跟有毛病一样,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纪斯兰没有说话。
米笑继续,“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和他之间的事。反正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有时候一直纠缠着我,可是又成天和许佳月秀恩爱,许佳月在的时候他正眼都不会看我,这倒好,夜深人静又来敲我的门。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自以为还算了解他,可现在我是真的不怎么了解了。”
转身往客厅走,“他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陌生,就像……就像变了一个人。但他确实又是他,这种感觉很奇怪,你不会懂。”
米笑走到窗边,外面下起了大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深夜里显得寂寥而美丽。纪斯兰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她以为是纪大侠对这种儿女情长的八卦不感兴趣,于是转移了话题,“要不今晚在我这里休息?”转眸,平静地看着纪斯兰。
这种话如果在别人听来一定是意味深长,别有用意的,可是在她和纪斯兰之间她就觉得很平常,毕竟在南山的那段时间她和纪斯兰经常一起睡。当时在野外,条件特殊,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更不觉得这有什么暧昧或者不对劲的地方。
换到了此刻她也觉得很正常。现在已经快凌晨四点,外面又下着大雨,纪斯兰受了伤,刚刚雷奕辰还来了,如果此时纪斯兰出门反而会后患无穷,所以留下他是最好的选择。
纪斯兰也走到窗边,看向窗外,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你们为什么分手?”
米笑浅笑出声,有些苦涩,有些自嘲。真没想到纪斯兰对这个事感兴趣,这也好,本来她就打算把这些事也一并告诉他,反正她和纪斯兰之间已经交换过最重要的秘密,而这些事在此刻看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她含笑着问,“你真想知道?”
纪斯兰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各自站在窗户的一头,看向窗外的雨夜,米笑神情悠远,她抬起眸看向深蓝色的天空。
“很多原因。比如,许佳月他们俩一直暧昧不清的,雷奕辰又不愿意为了我和她划清界限;还因为雷老爷子,他虽然不讨厌我,但他喜欢许佳月,他一直支持她和雷奕辰在一起;还因为雷奕辰有暴力倾向,他不懂得尊重我,也不珍惜我,我曾经不止一次被他打进过医院……也因为当时我真的很爱他,这些原因虽然听似严重,却不足以让我离开他。但是我跟着他的那些年,特别是最后一年我很煎熬,我几度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
纪斯兰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
米笑的唇角衔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她看着雨,眼神深邃而美丽。
“但真正造成我们分手的……却不是这些原因。”她嘴角的浅笑挂不住了,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僵硬,“这件事只有刘可儿知道,我现在告诉你。”
米笑轻轻往后一靠,一身无力,“我曾经怀过雷奕辰的孩子。”虽然她没有转头去看纪斯兰的表情,但她知道纪斯兰一定很诧异,“虽然那个时候我和雷奕辰之间已经有了很多很多的问题,但我依然很开心。我觉得我和他之间的那些问题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解决,我和他的感情也会因为这个孩子而加深。可是……”
转眸,她的眼睛在不知不觉间红了,“雷奕辰不想要这个孩子。他让我去打掉,但是我不同意。后来……因为一场意外,我的孩子没了。再后来,才知道……那场意外是雷奕辰安排的。”她笑了,笑得双眼越来越红,“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瞎了眼,爱上了一个这样的男人。”
“我想和他有未来,我一直很努力地在勾画我和他的未来,可是他却亲手摧毁了我所有的希望,纪斯兰……你无法想象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你觉得我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接受这样一个男人,再去过曾经那种……那种……”想了想,想到了一个最贴切的词语,“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虽然很难听,但这就是她当时过的日子。
“我真的不想说我为了他付出了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既然已经分手了,也不是我对不起他,他是不是该对我有半点的怜悯或者心疼。可是……哪怕我们分手了,哪怕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他还是一直针对我,都到了现在,他依然还时不时对我动粗,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我对他来说已经廉价到这种程度?”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说过,哪怕是对刘可儿,这一路走来,刘可儿是看着她走得多么艰辛多么不易,这些事刘可儿都看在眼里,她没必要说。而后来,她也不想再提,不想对任何人说起。
她和雷奕辰已经分手多年,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说起她依然心疼得不能自己,本以为已经淡然了,可是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流。
纪斯兰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深深地凝望着她,看得她越来越想哭。
最后,他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米笑靠在他的肩膀,她从来没有为这件事这样痛哭过。已经不如曾经那么痛了,曾经的痛,是一种哭不出来的无力和绝望,而现在她已经可以撕心裂肺,已经可以放肆大哭。
纪斯兰的胸膛厚重有力,富有安全感;纪斯兰的肩膀宽敞辽阔,让人心安。米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紧紧地扣住他的腰,埋着头,把鼻涕和眼泪全都擦在纪斯兰的身上。
男人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另一只手覆上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米笑知道纪斯兰并不擅长安慰人,他此刻一定尴尬极了,尴尬到不知该怎么办。
想到这她忽然又有些想笑。
“对不起。”如此温柔的声音,可以把一切都化成春水。
米笑勾了勾唇,低骂,“白痴。”纪斯兰一定认为是他把她弄哭的,如果不是他的问题,米笑也不会说,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哭得成了一个泪人。
怕纪斯兰愧疚,米笑低语,“其实……哭出来舒服多了……真的。”泪水已经浸湿了纪斯兰的白衬衫,米笑往后微微一撤,一边伸手擦着鼻涕和眼泪,一边笑着说,“对不起啊……把你衣服弄脏了。”但她脸上的笑却是调皮的。
纪斯兰随手抽了几张纸递给她,“今天我睡哪儿呢?”
米笑指了指床,“你是病号,你就睡床吧,我睡沙发,沙发也很舒服,我经常在上面睡觉。”
“可以,正好这几天我都没睡好。”
米笑就喜欢纪斯兰这股丝毫不矫情的劲儿,完全不用和他客气什么。
不久前屋内的气氛还一片悲伤,瞬间就被轻松愉悦所代替。
看来她和雷奕辰之间的故事是真的过去了。这些能让人嚎啕大哭,哭过就忘记的故事已经不值得让人怀念,更不值得再让她重蹈覆辙了。
收拾好一切,纪斯兰躺在床上,米笑睡在沙发,屋里的灯关了,窗外的雨还在下,寂静而美好。
或许是哭得太累,米笑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进入了梦乡,做了一个特别美丽的梦。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浴室里传来纪斯兰洗澡的声音。
米笑看了看床,再看了看沙发,估计是昨晚她睡着之后纪斯兰就自作主张地把她抱上了床,然后霸占了她的沙发。
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他们这是一觉睡到了现在,连早饭都省了。好在今天她的戏也是晚上,七点的时候去片场准备就行了。
不一会儿,浴室房门打开,纪斯兰走了出来,他穿着白色的浴袍,头发湿润,见米笑醒了,轻轻扫了她一眼,然后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头,一边说,“我拍的那部电视剧好像还有你的戏。”
米笑连忙点了点头,从床头爬到床尾,仰头看他,“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啊,我演一个女将士,有一个骑马的戏;还有一个在秋千上打架,要吊威亚的戏;还有一个跳河里救人的。”
纪斯兰默默地点了点头,“都是体力活,不容易。”
“不然怎么会落在我头上。这种戏本来都可以随便找一个替身或者群演,还是尼克给我争取了几个镜头呢!”
“你没骑过马?”
米笑点头。
“掉过威亚吗?”
“掉过,但很少玩儿。”
“会游泳吗?”
米笑狂点头,“会啊!”
“都知道要和谁搭戏吗?”
“当然知道,第一个镜头场面很大,没有主要搭戏的人;第二个镜头是和男配,第三个……”说到这,她嘟了嘟嘴,“我要救女主角。”而这部戏的女主是一个熟人,许佳月。
这不奇怪,许佳月的资源本来就多,最近她都快霸屏了。那么好的一个剧本,一个武侠剧,怎么能少了她这个当红的女演员。
“那天虽然没我的戏,但我是武术指导也会去的,你放心。”
本来米笑想着他在还挺放心的,但经过尼克那次事件她有了阴影,半信半疑地盯着纪斯兰,她道,“你在的话……我反而不是很放心了。你别表现出太照顾我,不然又得被人乱写了。尼克正愁着给我找新闻,他现在恨不得我每天都能出一两条新闻。”
纪斯兰轻描淡写地盯她一眼,“你放心,我并没打算照顾你。你又不是小朋友,干嘛事事都需要人照顾?”
米笑头一扬,“哼!”
纪斯兰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打开吹风开始吹头发。
米笑往床上一躺,不满地哼哼,“你吵到我了!”纯粹是为了发泄纪斯兰刚刚说不打算照顾她的怨气。
纪斯兰没有搭理她,继续吹头发。
就在这时,敲门声传了过来,米笑微微一惊,连忙从床上起身,纪斯兰也关掉了吹风,与她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把目光放在门上。
米笑慢慢朝房门靠近,“谁呀?”侧耳聆听。
很快的,屋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米笑,是我……肆岩呐。”
米笑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惊讶,肆岩来找她干嘛?难道又来说下一部电视剧的事?还没等到她问,门外的人说了一句更让她诧异的话——
“快开门,是纪大侠让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