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着将她抱的更紧。他的怀抱,她总会习惯。“念儿,为了我,留在京城可好?”他再一次低唤。她不知该怎样开口,耳中能清晰的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脑中却一片模糊,迷蒙的辨不清方向……
“念儿!”轩辕泽叹了一口气,却也不敢逼她太紧。
“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知道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因为我有两个天下间最尊贵的父母,而我,确是他们尊贵的延续!”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轩辕泽缓缓的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流露出一种浅浅的哀伤。
“母后疼我,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我。父皇从不和我多少话,甚至连看我一个眼神都吝啬。只是,对于其他皇子,他确是极好的。他会陪他们玩耍,看他们的课业,问他们有何需要!我也想父皇对我笑一笑,陪我说说话,哪怕是骂我几声都可以。可是,父皇只是用他冰冷的眼神厌恶的看着我!于是我想,是不是我不够好,父皇才不喜欢我?我不敢问母后,怕她伤心,怕她也像父皇一样讨厌我。后来,母后无意间看到我在偷偷的哭,追问下,我才说出愿意。母后笑着说,‘傻孩子,父皇那样做自是有他的理由,是为了让你刻苦用功,以便成为最合格的储君。’我那时就想,如果这样才是一个太子必须要接受的考验,那我宁愿不要!我只想要父皇好好爱我……”轩辕泽的声音一直都很平静,仿佛在述说别人的事情。只是他的眼眶却是湿润了!
念儿的情绪已经稳定,她只是安静的偎在他的怀里,听他讲着属于他的不为人知的秘事。
“我渐渐的长大,而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也越来越多。我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样样出色,事事拔尖。对此,母后欣喜,太傅夸奖,就连太后也说我文采出众,将来必是一届明君。可是父皇,却将我找去狠狠骂了一顿。将我从头到脚批得几无完肤,狠绝冷冽的口气,让我彻底的寒了心。我终于明白,即使我做得再好,父皇的眼里还是看不到我!于是,我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
念儿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有多明白一个年幼的孩子最需要什么。家人的亲情,来自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这些,五岁后她就永远的失去了,而轩辕泽自小就生活在痛苦的煎熬里。他的母后疼他,可一个男孩子最需要的是来自父亲的肯定和关爱。这一点,他和她都一样,都没有。说起来,她比他还要幸运一些。她的父亲虽然并没有给她多少关爱,可至少从没有打击厌恶过她。当然,纳兰臣逸也没有这个机会。
“没关系,你还有我!”念儿伸手反抱住他健壮的腰肢,轻声道。
这句话,是她不加思索就说出来的,就像她义无反顾去帮轩辕泽挡狼王时的情景一样,心之使然,不由自主。
那一次,她将他的生命看的比自己的都重!
这一刻,她毫不犹豫的道出了自己的心意!
深宫高墙如何,阴谋诡计又咋?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爱他,就该和他一起面对!
念儿知道此刻说出这番话,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听了他说的那些话。她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江山社稷,亲情算计。她不知他是如何度过一个个难熬的日子,却希望从此以后自己能陪在他的身边,和他风雨同担,同舟共济。也许,她该考虑表明自己的身份了!
“念儿!”轩辕泽喉咙沙哑,几欲哽咽。
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迷乱的味道,充斥整个房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念儿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轩辕泽才不舍的放开她。
许久……念儿开了口,“殿下不在乎我的身份吗?”她确定轩辕泽一定知道她是从云雀山出来的,是山匪流寇。虽然她从未抢过什么,可大师兄却是劫太后寿礼的主犯!和她,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以后她的身份被人道破,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到时候,那些针对他的朝臣一定会秉公直言,绝对不放过这个绊倒他的机会……
还有皇上在后面推波助澜,以他一人之力,又怎么斗得过国法理情?念儿不敢往下想。
“你就是你,无关于身份。本宫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其他,都不做考虑。”轩辕泽微微一笑,扫去她心底的顾虑。“我喜欢的女子,自有我去保护,谁若阻挠,我和他势不两立!”他口中的‘他’,念儿知道说的是谁!
隐隐的,念儿总有些不安。只是她不想扫了他的兴致,笑笑不再反驳。
念儿打开窗子,让清冷的月光照射进来,洒在地上如同银辉。夜空高远,繁星闪烁,星月交相辉映,增添几分柔和的美。两个人站在窗前,举目远望……
念儿是在轩辕泽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回了自己的屋子。虽然不舍,可两人都恪守礼教,不愿越雷池一步。念儿虽不知道自己在意乱情迷下答应了轩辕泽留下来没有,可看到他满足怡然的表情,她就觉得自己定是答应了。
敞开心扉,她便再无顾忌,临走,踮起脚,在他玉颊偷袭般的一吻,然后逃也般的离开。进了房,靠着门,她还能感觉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和滕红的脸颊如火烧。
一夜无话,睡在隔壁只隔了一堵墙的两个人却是各怀心事,怎么也睡不着。
念儿的脑中不断浮现刚才轩辕泽柔情款款的话,心中比喝了蜜还甜。此刻诸事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她只安心的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都说皇家人无情,她虽也知,只是更想要搏一搏。即便到最后皇家不肯接纳她,她也努力了不是?对于轩辕泽的诚心,念儿不曾怀疑,就像她从不怀疑自己的心一样。京中美女才女几多,轩辕泽若不是真的喜欢,是绝不会说出那番话的。想到这里,念儿的心甜滋滋的。
胡乱想着,也不知几时才昏昏睡去。次日一早就醒来,眉宇间虽有倦色,但精神很好。
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刚收拾好,就听到流云在外头轻声道,“姑娘起了没?主子请姑娘过去用膳。”
念儿忙应了,打开房门,就看到流云一脸兴味的看着她,嘴角含笑,朗声道,“姑娘请。”
念儿大囧,脸色红了下,很快恢复镇定,对着他一点头,抬步走进了轩辕泽的房间。她的身后,流风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和流云打了个“就是这样”的眼色,转身走了。殿下已经吩咐了不用伺候,他还是识趣的赶紧离开的好。不过,太子和念儿姑娘好事玉成,他也是高兴的,只是一想到太子妃的样子,他的心里就不知怎么了,别扭的难受。只是主子的事也轮不到他来管,他只需恪守职责,保护好殿下就是。
念儿进去的时候,轩辕泽已经坐在了桌子旁,桌上也早已摆好了精致的早膳。
“快过来坐。”轩辕泽笑着亲昵的招呼。他的样子虽还是以前的温润之色,可总是多了些情意在里头。念儿脸上一热,刚收拾好的情绪一下子泄露,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眸中暗含着警告的意思。现在可是大白天,流风流云都在,他非要做的这么明显吗?
轩辕泽愉悦的低笑,伸手拉她入座,俊美无双的容颜上,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快些用膳,过后我们好赶路。京中传来消息,他真的明着对我出手了!”轩辕泽的眸子冷了几分。念儿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当下面色一凛,随即坐下。
“这些年他对我出手也不是一次两次,只是这次却有撕破脸皮的趋势。我也不知他这么多年隐忍是为了什么,怕母后难过?估计他的心没有那般好。其他的,我却想不到。”轩辕泽沉声说完,却是自嘲的一笑。“父子十九载,他厌恶了我十九载,算计了十九载。在人前慈爱关心,人后却恨不得让我立刻死掉……”轩辕泽的脑中闪过什么,却快的让他来不及抓住。他对着念儿笑笑,眸中的哀痛淡了一些。
痛入骨髓后,就再也感觉不到有多痛。对一个人失望到极限,就会变得麻木。他本就不对轩辕无痕再报什么希望,如今娓娓道来,却有几分讲故事的感觉,仿佛他口中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你有没有查过,皇帝究竟……”念儿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却神色有些尴尬,没有将话说完。不过,轩辕泽却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道,“我偷偷让人查过帮母后接生的嬷嬷和医女,她们都千真万确的说我是母后亲生的。”
他是皇后生的,那就表示他的父亲就是皇帝。要不然,皇上是绝对不会让他出生的。对于轩辕无痕那样霸道冷酷自以为是的男人,又怎么能容忍妻子的背叛?所以,轩辕泽就是轩辕无痕的亲生儿子!
念儿愕然,她想到了种种原因,却唯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既然是亲生,那么皇上的做法就更加让人寻味了……或许,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原因决定了轩辕无痕的态度!至于那个原因是什么,念儿估摸着一时半会不会查出来。轩辕泽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相信她也不会发现什么。
“不要担心,事情有始才有因,什么事情做的再隐秘,也总有它的踪迹可寻。皇上对你的态度,总会找到合理的解释,只是早晚而已。”念儿扯了扯他的袖子,笑着安慰。
轩辕泽温和一笑,将她拥入怀里。冰冷无情的刺杀多了已经习惯,有她善解人意陪在身边他已心满意足。
早膳后,一行人就开始赶路。依旧流风骑马,流云驾着马车,念儿和轩辕泽坐在马车里。因为京中出了事,几人一改慢腾腾欣赏风景的雅致,快马加鞭一路疾行。轩辕泽的伤口在念儿细心的换了几次药后,已经结痂。只要不做剧烈的运动,想必已经无碍。
一路上,轩辕泽都隐藏了容貌,出了马车都带着易容面具。一张看起来普通不过的容颜,掩盖住他的玉芝兰树。任他站在那里,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是玉冠月华的太子殿下。念儿戴了帷帽,和他夫妻相称,这样不会引人注意。就连流风和流云,两个人的模样也做了改变。他们跟着轩辕泽久了,认识的人很多,隐藏身份也是 必要的。
在过了两个城池后,他们在第三天到达距离京城五百里的丰城。丰城的守卫又要森严许多,城门口几乎是挨个检查。马车,轿子都不放过。几个人的相貌都极其普通,流风塞了银子,说了句,“我家夫人病了,劳烦军爷通融。”就被放行。当然,那些士兵还是挑起帘子看了看,见果然是一对夫妻相偎,就果断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