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儿的眸子骤然变冷,犀利的眼神如刀子划过宛如的身体。这个宛如还有点意思!
宛如跪在地上,突然感觉到有两道冰冷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让她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的,她抬起头,正对上念儿毫无温度的冷眸,清冷锐利,仿若利刃刺进她的心房……
她打了个颤,慌乱的低下了头,身子比刚才更加颤抖,就像风中的树叶!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已经决定要诬陷柳姨娘和念儿,就万不能再改口。
“宛如,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让念儿给你送过毒药?”柳絮怒极,苍白着脸喝道。说完,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念儿,却见她目光淡淡,瞧不出喜怒。
“自然是晚上了,念儿本就不是府里的丫头,她又在大小姐身边呆过,在丞相府里那可是出入自由,她要到落雨园也不是什么难事。”宛如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水盈盈的眸子里还有一些委屈,让人不由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何日,何时?”突然,念儿淡淡的开口。
“过了这么久,我……都记不清了!”宛如眼神闪烁了一下,辩解道。反正她已经把柳姨娘和念儿拖下了水,只要老爷怀疑,那么她的命就算是保住了一半!只要有命,将军夫人和小姐一定会救自己的。
宛如还在做着好梦!
纳兰辰逸的目光深幽凝重,不断的扫过柳絮的脸。心中已经开始动摇起来,显然他已把宛如的话听进了耳中。目光稍转,他对上念儿冷清亮丽的眸子,坦坦然然,清澈的没有一点杂质。这样一双不染尘埃的眼睛,又怎么会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纳兰辰逸并不相信。
“宛如,你多大?”看到纳兰辰逸沉思,念儿突然出声问了一个和现在的气氛完全不符的问题。
宛如一愣,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她还是怀着戒备小心的回答,“十六。”
“你是自小就服侍小姐吗?”念儿又问。
“是的,奴婢从九岁就跟着小姐。”宛如的眸中有了一阵恍惚,脑中仿佛又出现了这些年跟着纳兰若雨的情景……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念儿不理纳兰辰逸诧异的眼神,继续问道。
“爹娘,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虽然不明白念儿问这些话有什么目的,宛如还是耐心的回答。反正越扯的远她就越喜欢。
“你弟弟多大?”念儿看着宛如眉间的防备淡了一些,接着问。
“十岁。”宛如的脸上出现一些暖色,估计是想到了自家弟弟的样子。
念儿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宛如都一一回答了,她的神情也松懈了不少。
“你要是成功了,你的主子会奖励你什么?”
“穆夫人说,会让我成为太子的……”下意识的说出半句话后,宛如才意识到不对,她立刻住了嘴,在看到屋中所有人鄙夷的眼神后,她的脸瞬间苍白的几乎透明,人也毫无生气的瘫倒地上……
怎么会?她怎么会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宛如怎么也不愿相信,刚才不打自招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这一下,她的罪更大了……
念儿朝纳兰辰逸点了点头,该问的话她已经问出来了,接下来就不关她的事了。她并不是想揪出容陌柔,她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柳絮听到宛如的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目光含着感激朝念儿点了下头,念儿对她笑笑。
“好啊,你这个贱丫头,竟敢勾结外人陷害我?还敢宵想太子哥哥,简直就是找死!”里间的床上,听到宛如的话,纳兰若雨咆哮着就要闯出来,可她又怕自己的脸被人看到,只好将床边花格上摆的一个七彩细釉的精美瓷器砸了个粉碎!
“来人,将这个吃里爬外,毒害小姐的贱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已经知道了是何人指使宛如,纳兰辰逸沉思后狠狠的挥了挥手。
丞相府和将军府,早已因为上次穆霜霜的事结下了梁子。太后寿宴,雨儿出丑,也是穆府参与了的。纳兰辰逸此时恨得想找穆盛天理论,可又一想,女儿大婚在即,此时万万不可有不利的流言传出。想了想,还是忍下了胸中的恶气,可宛如这个贱婢却是不能留了。
“老爷……”宛如扑上来想要抱住纳兰辰逸的腿,可是没等她近身,早有两个婆子一边一个冲了上来,用手捂住她的嘴,连拖带拉押了下去,院子里依稀还能听到她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念儿知道宛如想求的是什么,她想要纳兰辰逸放过她的家人。念儿摇了摇头,宛如自从有了这个心思后,就应该明白事情败露后的结果,对于她的家人,要杀要卖也是纳兰辰逸一句话的事……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香如三个依旧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宛如自小就和她们在一起,若是老爷也怀疑她们的话,那她们岂不是也和宛如一样的命运?
屋子里越静,她们的心就跳得越快,心底的恐惧就越多。
“小姐只是沾染了花粉出了疹子,很快就会好了。”纳兰辰逸威严的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沉声说道,“小姐大婚在即,你们往后要小心服侍,要是出了一点点差错,我可一个也不会放过!”他警告的眼神扫了一圈,狠辣的目光冰冷如三九严冬的北风。
被这样的目光看一眼,别说是香如几个,就是柳絮的手心也冒出细细的冷汗。她们都明白,老爷这是要封锁消息了,忙连连的点了点头。
纳兰辰逸的目光有些歉疚的看了一眼柳絮,柔声道,“念儿,扶柳姨娘先回去歇着,一会我再去看你。”最后这句,他是对柳絮说的。
柳絮的眼眶红了,柔顺的点了点头,行了个礼,带着念儿和知秋走了。
看着柳絮走了,纳兰辰逸袖子一挥,香如几个忙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屋子里压抑的气氛快要将她们几个窒息了,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张太医!”纳兰辰逸对着张太医郑重的行了个礼,张太医忙站起来还礼,口里说着不敢的话。
“张太医,你老实告诉本相,小女的毒要完全清除,需要多久的时间?”纳兰辰逸凝重的问。房中没了其他人,他必须知道纳兰若雨的确切病情。
张太医略一沉思,表情比他还要凝重,“小姐的毒素乃日积月累所致,想要在短时间内清除,怕是很难!”他自然知道纳兰辰逸问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纳兰小姐的毒会不会在三天之内解除,会不会影响和太子殿下的大婚!只是他是医者,说出这番话已是轻缓了病情,实则,纳兰小姐的情况怕是更糟,只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很难……”纳兰辰逸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张太医忙叫了他还几句,才将他的神智唤回来。
“张太医,小女的事,还请张太医鼎力相助啊!”纳兰辰逸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张太医的手,眼里泛着泪光道。
雨儿的毒怕是短时间内解不了了,可这事,千万不可让皇上和太子知道,要不然,雨儿怕是……纳兰辰逸不敢往下想,他只有祈求眼前这个和他还有几分交情的张太医了,只要他对外只说纳兰若雨花粉过敏,先过了眼前这个难关再说。
“这个……”张太医有些犯难,这纳兰府大小姐的事可不是小事,那可是太子殿下即将过门的太子妃,他若是帮着隐瞒,不就是欺瞒皇家,污蔑皇权吗?他可没有那个胆子!张太医一想到皇上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心中就莫名一跳,脸色亦白了。“隐瞒病情的话,要是被皇上知道,那可是要杀头的!”
普通大户之家都不会娶身有恶疾的女子为妻,更何况皇家?
“张太医,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嫡女,若是雨儿被退婚,她定会自杀而亡,求张太医看在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帮我一个忙吧。只要过了眼下这关,他日我必定登门重谢!”纳兰辰逸言辞恳切,甚至不称本相,而用了我。他这么做就是自降身份,也表示了自己的诚意。
张太医犹豫了……
纳兰辰逸是月华文臣们的中流砥柱,朝中许多新贵都是他的门生,他的话,在皇上那里都是有一定分量的,张太医也知道这一点。他倒是没将纳兰辰逸所说的大礼放在心上。不过若是让纳兰辰逸欠自己一个人情,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将来若有事,也可用上一用。
想到此,张太医的眸子闪了闪,有些艰难的开口,“欺瞒皇上那可是死罪……”他停顿了一下,看到纳兰辰逸眸中的光彩暗去,才慢悠悠的开口,“只是丞相大人这般恳求,张某又怎能忍心拒绝……”纳兰辰逸原本没了光泽的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他一脸期待的看这张太医。
张太医有些好笑,可他没敢表现出来,此时的气氛也不允许他如此。他看了纳兰辰逸一眼继续说道,“张某对外绝不透露纳兰小姐的病情一份,丞相大人尽可放心。”他的眸中是少见的凝重。
今日做这个决定,他和纳兰辰逸已经成了一条船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