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勿望之祸(二)
依秀那答儿2017-03-17 11:072,896

  烟落一惊,脸色微变,立即斥道:“她小产了,你慌什么?关我们什么事!”

  红菱面色煞白:“娘娘,皇上龙颜大怒。”

  烟落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面上仍维持着平静,摆手道:“玉央宫一定炸开了锅,我们就不要去凑这个热闹。红菱,回宫。”嘴上这样说着,她心内却直打鼓,梅澜影好好的突然小产,定有人暗害。放眼后宫,唯有她与梅澜影有过节。该不会这脏水要泼至她头上吧。

  正想着,刘公公踏着愈来愈暗的霞色奔来,见了烟落,恭敬道:“皇后娘娘,皇上请您移驾玉央宫。”

  “何事?”红菱骤然问出口,声音含了些许紧张。

  刘公公斜觑红菱一眼,冷了声:“皇上的吩咐,奴才怎知详细?还请皇后娘娘移驾。”

  烟落心中一沉,心知不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问心无愧,不能自乱阵脚。当即她回宫换了套衣裳,跟随刘公公一同去了玉央宫。

  走近玉央宫内殿,浓重的血腥气并着草药浓郁的气味扑面而来。绘春嬷嬷跪在床边哭泣不已。一名小宫女抱了被鲜血浸透的云缎褥子朝殿外奔去,不小心撞了烟落一下,却也顾不上了,只匆匆道歉一声,旋即飞快跑离。

  那血红得刺目,红菱只瞧了一眼,惊得掩面,回头不敢去看。

  烟落凝眉走上前。

  宽阔的沉香木雕花大床上,梅澜影正缩在风离御怀中嘤嘤啜泣着,长发散落,楚楚可怜。风离御好言安慰着:“影儿,别哭了,朕会查清楚,若有人害你,朕绝不姑息。你这次伤了元气,不能过分伤心了。听话。”

  温馨的场面,烟落别过脸去,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风离御闻声望向烟落。她更清瘦了,唯有小腹高高隆起,腿也浮肿着。他心中一软,嘴上已道:“皇后身子不便,赐座。”

  绘春一愣,不情不愿地搬来椅子。烟落狐疑地望着风离御,他唤她来,不是要质问她吗?

  梅澜影见状,哭得更厉害,哭声撕心裂肺,哭得小脸惨白。她的声音颤抖,嘤嘤控诉着:“皇上,孩子没了。皇上都不过问吗?”

  风离御柔声哄着梅澜影,道:“谁说朕不过问了?毕竟皇后怀着龙嗣,朕怎么也得顾念。”说罢,他看向烟落,冷了脸:“梨妃流产,你果真不知缘由?”

  烟落淡淡摇头:“臣妾应该知道什么?臣妾每日在朝阳殿绣花,足不出户,又能做什么?”她虽这么说,心中却明白,她既然站在这,肯定已是入了别人的陷阱。

  “呵呵。”风离御轻嗤:“皇后一向冰雪聪明,若真想做什么,何须出门?”

  烟落偏过头,半晌才道:“皇上什么意思?”

  “绘春!”风离御寒声唤着,眸中幽黑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绘春会意,取来一对龙凤金镯,打开卡扣,轻轻一抖,从里面倒出一些细小颗粒的香料来,哭诉道:“皇上您看,这对镯子设计精巧,是空心的。御医已验过,里边香料中混着麝香。这种香料香气浓郁,掩盖了麝香的味道,又有安神的作用。麝香自细密的镂空花纹溢出来。梨妃娘娘戴着镯子,日日闻着麝香,这胎才没能保住。”

  风离御冷冷质问:“皇后,你有何辩解?”

  烟落望一眼那镯子,神情淡淡的,道:“镯子的卡扣谁都能打开,我若放入麝香,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再者,若有心人栽害我,也是轻而易举的。”

  梅澜影一听,哭得更凶。

  风离御冷哼一声,道:“皇后果然善辩。单单只有一对镯子,朕也不会叫你来。绘春!将画呈上来!”

  绘春抹了抹眼泪,取来一幅画,徐徐打开。那画笔法精妙,以黑白浓墨写意的梅林为背景,衬托出画中彩衣女子风致嫣然,肤白胜梨花,连衣褶纹理清晰可见。此画甚至将梅澜影眉间一点轻愁都描绘得惟妙惟肖。

  烟落凝眉:“此画有何不妥?”

  风离御瞥她一眼,冷冷道:“泼墨写意,除了皇后,还有谁有此绝妙之笔。”

  烟落轻哼一声:“此画出自臣妾之手,亦是臣妾相赠梨妃。这点无需隐瞒。”

  “啪”的一声,风离御一掌重重击在床榻上,吓得众人面面相觑。他盯着烟落,眼底折射出冰冷的锋芒,厉声道:“皇后真是好巧妙的心机!”

  烟落扫他一眼,眸中难掩失望与鄙夷。镯子的事情不算,他还想栽赃她什么?在他眼中,自己如此不堪吗?

  鄙夷的神情,令风离御脸色瞬间铁青,握紧的拳头“咯咯”直响。

  绘春嬷嬷继续哭诉道:“皇后娘娘所赠之画,梨妃娘娘爱不释手,时常欣赏。哪知……这泼墨处的墨汁都是染了麝香的。皇后娘娘犹嫌镯子里的麝香不够,连画中都做了手脚,可怜梨妃娘娘的胎,就这么没了。”

  梅澜影听绘春提到孩子,怨恨地看了烟落一眼,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哭泣着,蜷缩着,颤抖着。

  瞧着眼上演前的一幕又一幕,烟落只觉像是在看戏。可惜她深陷局中,便没了听戏的闲情雅致。树影透过窗格映入室内,黑影在地上纵横交错,诡异难测,一如她此刻的境地。宫女们忙来忙去,殿门时而开,时而合。秋寒肆意侵袭,令烟落脊背阵阵发冷。

  风离御自床榻上起身,几步逼至烟落面前,他寒声问:“究竟是不是你?”

  烟落徐徐起身,后退一步,眼波凌厉地拂过他的俊颜,复又瞧了瞧梅澜影。她安静垂目,字字咬牙道:“臣妾确实容不下她!但……”

  “啪”的一声,他狠狠一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这巴掌极是突然,烟落痛得脸颊发麻,眼前金星乱晃,怔在当地。相识以来,他强占过她,羞辱过她,抛弃过她,甚至无情利用过她,却独独没有打过她。如今为了梅澜影,他竟动手打她,他甚至都没听她说完。

  她的心猛然往下一沉,胸口闷得极疼,眼中掠过一丝悲戚,却很快被从容取代。她没有哭,也不想哭。有什么好哭的呢?为了眼前这个本就不值得的人。

  气氛似胶凝,叫人窒息。

  风离御眯起眼睛,眸中冷光似针刺出,吩咐刘公公道:“自今日起,晋月昭仪封为月妃,协理六宫。皇后戕害龙嗣,罪不可赦!念其身怀龙嗣,暂不处置,即刻迁飞燕宫禁足,无诏不得外出。”

  烟落默默听着,手抚着脸颊热辣辣之处,喉间咽下的皆是带着血腥味的咸涩。禁足飞燕宫,形同打入冷宫。不过,现在的朝阳殿与冷宫何异?先皇在时,她曾在飞燕宫渡过漫漫长日。现在,她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飞鸟尽,良弓藏,她对他没了利用价值,会有今日的下场,她早就料到了。

  她千算万算,费尽心机避祸,依旧被人陷害。镯子里的麝香可以后放,只是将麝香掺在墨料中,谁能知道她会送画给梅澜影,谁又能在她的东西中做手脚?除非是……

  烟落心中陡然一惊,忙望向不远处的红菱。只见红菱垂首站立,身子微颤,正无措地搅动着双手。难道真的是红菱?烟落心内大震,红菱怎会如此糊涂?如此一来,她这罪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风离御上前一步,紧紧捏住烟落下巴:“你太令朕失望了。”

  烟落抬头仰望着他,俊颜近在咫尺,却那样陌生,仿佛从不相识。有片刻的沉静,耳畔风声簌簌,他们站得那样近,风撩拨着他们的衣衫,飘飘纠缠在一起。可心却是愈来愈远。

  烟落突然莞尔一笑:“皇上既有圣断,臣妾何须多言。”她冰凉的小手,缓缓将他捏住她下颚的大手,一点一点地掰开。

  眼底皆是寒冰,她望着他,他的眼中正倒映着两个小人,却是同样的冰冷。

  她用力将他推远,屈膝一福。轻轻一笑,灿烂的笑令天地万物皆蒙羞,她字字清晰道:“臣妾谢皇上圣恩!”

  转身,天青色的长裙瞬间如绽开的荷叶般凄美飘落。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心,也许早死了,才会这般没有感觉。

继续阅读:第二十一章 永生的遗憾(一)(映月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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