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正义,这些大道理,离杀手遥不可及。
“我只拦下你一盏茶的时间,听完一个故事,是走,是留,就随你,我绝不强求。”端木琉一反常态,悠悠说道。
雨渐渐小了下来,天地一片宁静,贺兰芝波澜不禁地望着端木琉,薄唇轻启:“你说。”寥寥两字,却如珍珠落盘,溅起一地清寒。
端木琉深深吸了一口气,眸中水雾点点,他抬起头,望着灰漠漠的苍穹,浑厚的声音压抑而悲凉。
这是一段永埋心底的往事,他以为,心中除了仇恨,他已经淡忘其他滋味,可是重又追忆的时候,看似坚硬的心如琉璃一般,碎裂一地。
“她叫环月……”端木琉深邃的眼眸中有晶亮的东西闪现,思虑渐渐远去。
鲜花怒马,白衣飘飘,那时,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娟狂放/浪的琉王爷,眼中没有政治,没有阴谋,空静雪舞,墨苑红尘。他追求的是本心所至,因此行事无所顾忌,骄狂难驯。不过他的才情、智慧极高,鲜有人敌,再加上丰神俊朗的外表,无数女子对他倾心不已。
但是他的眼界极高,自然看不上这些女子,直到有一日遇到了环月……与她的第一次见面,是他听说京城新开的一家棋院了一位高手,连挫十几名京城好手,风头一时无匹。
围棋之道,讲究深谋合算,最考验下棋者的智慧,端木琉智慧无双,又最擅长棋道,因此听闻京城中有一名新冒出来的高手,便迫不及待地拜访棋院。
院主诚惶诚恐地告诉他,那名高手并不是棋院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棋院,因此希望端木琉能稍坐片刻。端木琉也不着恼,坐了下来,并命院主将前几日那名高手和京中几名好手的对弈棋局摆演出来。
院主不敢违背,一五一十地将那名高手与京城好手的对弈棋局摆演而出。端木琉看完后,冷笑连连。这世上沽名钓誉之辈很多,那些京城好手徒有这么大的名气,在他眼中棋术却是一般。而那名高手,棋术只能用惊艳形容,并不能说如何高明。
在端木琉眼中围棋之道如沙场攻杀,谋略为先,杀气为骨,如那些所谓的京城名手只会纸上谈兵,不值一提。那名高手,惊艳在行兵诡谲,颇有异彩,这也是端木琉能静待对手的原因。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对方还未来,他越等越气,骄傲如他即便是端木宇都不曾让他等这么多时间,就在他快失去耐心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院主忽然惊喜喊道:“她来了。”
他没有细辩哪个“她”,只是冷漠地哼了一声,心想等会在棋局好好折煞对方的锐气,好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知等的是琉王爷,小女有罪。”一个悦耳之极的声音传了进来,端木琉循声抬头,只见一名身穿白裙的女子姗姗走来。
一身素白,朴素简约,可是让人清爽怡情,一张清秀丽致的脸蛋映入端木琉眸中,容貌虽然美丽,却并不绝顶,只是一双眼眸,明亮异常,让人看后一眼再也忘不了。
端木琉冷哼一声,并未多言,只是催促她快点落棋。女子嫣然一笑,落下黑子。两人你来我往,落子极快,不一会棋盘交错,杀得难分难解。不过越到后,女子下得越吃力,而端木琉神色依旧。
端木琉落下一子后,女子细思了许久,都寻不到解救的办法,她外表虽然纤弱,可是性格十分要强,当下对端木琉说:“王爷棋术高超,小女佩服不已,不过这棋局并非死局,只是小女一时想不到破解的方法,明日王爷能否再来此地,我一定想出破解的办法。”
“随你。”端木琉淡淡道,心中有一丝不信。他白棋已占尽先机,刚才一手更是制胜关键,倘若两人易地而处,他也寻不到解救的办法,他不信以女子的棋力能想到破解的办法。
第二天,他如约而来,女子早已在那等他。看到他后,女子娉婷一礼,寥寥寒暄后,便揭开棋盘,落下一子。端木琉原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来,不过看到对方一子后,面露异色,想不到原本是必败之局,竟被她诡异化解。
不过即便化解,黑子仍旧处在下风,因此两人下过几手后,女子又濒临杀局。细思良久,女子抬起头,对他说道:“王爷,能否再等一日,我一定能想出破解的办法。”
他依旧冷冷道:“随你。”心中却已惊异,刚才女子化解一手,能称的上神来之笔,即便是他,都很难想出,他倒要看看对方如何再解。
第二日,端木琉如约而来,女子已在那等他,让他惊讶的是,一夜工夫,女子竟真的找到了破解方法。端木琉心中震惊,脸色却如常,两人下了一阵,再度封盘,女子依旧说等一夜再解。
他嘴上答应,心里却暗暗称奇,女子走后,他悄悄尾随,并隐于一旁。他猜测,女子之所以能破解棋局,背后一定藏着一位高手。
女子是商贾之家,十分富殷,端木琉一直隐与一旁监视女子,却未发现任何异常。时值初秋,夜深露重,女子不知为何开启窗户,灯光盈然,她捧着一本棋谱,细细思量,偶有心得,便在一旁的棋盘上落下数子。
端木琉隐与窗边,未发现丝毫纰漏,待确认女子是自行想出破解方法后,便欲离去。不得不承认,女子聪慧,世间罕有,只短短一夜,便能解开几乎无解的杀局。
足下轻点,正欲飞身离去,端木琉的目光陡然一变,他身旁的一棵桃树竟有枯萎之色,记得来时桃树还是翠绿喜人。
有毒?他面色一变,脑海中首先是这一反应,再联想到女子半夜未关闭窗户,心中又惊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