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门一开,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香味。站在门外的是傅正青,他的手上拿着个超大号的塑料饭盒。
“我做了鸡汤,分给你一点,你看看你脸色跟什么似的,明显营养不良。”傅正青说。
罗赛本想拒绝,可是她这些天一直没好好吃饭,此刻闻到香味,顿时感觉有些克制不住。她生怕自己的肚子在傅正青面前叫起来,赶紧接过饭盒,说了声“谢谢!”便关上门,紧接着又不由得为自己的恶劣态度愧疚起来。
打开饭盒,鸡汤的香味更加浓郁,罗赛就像饿死鬼一样,一股脑儿地全吞了下去,甚至舌头被烫起了泡都无心留意。
狼吞虎咽一番之后,罗赛感觉肚子饱足,心情也总算是平复了一些,便把那塑料饭盒洗干净,想着下回出门的时候带给傅正青。不过,下回出门得是什么时候?
在家里虽然孤单,但至少是安全的,不会被千夫所指,不会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可是出了门呢?罗赛不敢去想。
先熬过这几天再说吧。
罗赛收拾完碗筷,回到房间去,她不敢开收音机,怕听到有关凶杀案的新闻。现在就算是与她无关的案子,也会令她觉得害怕。
罗赛在床上躺了一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却是三更半夜。她脑子清醒,是再睡不着了,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偏偏又是最容易想东想西的时候。
罗赛于是爬起来,打开书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书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可一眼看去,却扫到了顾和同曾经送她的那套书。
可恶……
她知道,要是上网,恐怕还是会看到跟凶杀之类有关的新闻,要找一些完全不可能跟谋杀、跟车祸扯不上关系的娱乐,她说不定只能上黄网了。
真是悲哀。
罗赛走到窗前,小区里的灯亮着,能够清晰地看到外面,她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但是这是在三楼,跳下去,也死不了。
罗赛叹口气,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妈的,现在可不是寻死觅活的时候,人活一世总不能这么脆弱,还是休息一下吧,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许时间可以冲淡。
然而罗赛知道自己是再睡不着的,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想了想,罗赛突然想到一个去处。
她到厨房从冰箱拿了袋面包,然后出了门,快步跑下楼。这个点根本没有人在外活动,罗赛提着面包走出小区,朝小区后面的绿化带走去。
也许是面包袋子的响动惊动了住在这边的生命们,罗赛刚走到哪儿,就听到几声细碎的叫声,几只看上去出生没多久的小猫走过来,轻轻蹭着罗赛的脚踝。
果然,还是和动物打交道比较不费脑子。
罗赛把面包撕成小块,给这些猫们分了,然后坐在边上的长椅上看它们享用。猫们慵懒的身姿让罗赛不由感慨,人类忙忙碌碌的生活方式真是无趣。
夜晚的风很凉,但罗赛仍旧一直坐到了早晨。天光亮起的时候,开始有老年人过来晨练,罗赛便起身回家。
刚走到小区门口,却见傅正青哼着小曲儿走出来,见罗赛出来,他连忙打招呼:“哟,你这么早出门啊?”
“嗯,你也这么早,是去上学?”
“不是,我去网吧耍去。”
“……你这是还想复读一年?”
“没有啦,最近心情不好嘛。”傅正青说道,“打游戏的时候可以心无旁骛,忘记一切烦恼,怎么样,你要不要也去玩玩?”
“我才不去呢。”罗赛说着,便走进了小区。
“真是的,迂腐。”傅正青嘀咕道。
罗赛走回了家,因为在外面坐了大半夜,她的衣服上湿漉漉地沾了不少露水。她把外套脱下来晾出去,寻思着接下来要怎么做。她不想去学校,可是她已经习惯了学校的生活了。她忘了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安排时间。
静不下心来。
罗赛的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要求放纵,要求在天塌地陷一般的失落过后好好地放纵自己,另一个却在提醒着她:“罗赛,你不仅是你自己,你还是你父母的女儿,是老师的学生,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得好好过下去,尽快让生活回到正轨!”
这样的争斗并没有结果,倒是让罗赛没做什么事就很快变得精疲力尽,她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书,坐立不安地思考了一番人生,竟然转眼就到了中午。
不行啊,这么下去,自己非把自己闷死在家里不可。得先找出一个头绪,想想自己能做些什么……
现在,首先可以做的事,大概就是把那个塑料饭盒拿给傅正青了。
罗赛拿了饭盒过去敲门,敲了一会儿却是没有回音。傅正青那个货,该不会是还在网吧吧?罗赛正这么怀疑,屋内却传来声音,傅正青过来开门了。
——只见他穿着大裤衩,顶着鸡窝头,趿拉着拖鞋,还啃着一只炸鸡腿,见到罗赛,他有点惊讶地说了句“哎呀原来是你”,同时赶紧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
“饭盒,还给你。”罗赛说道。
“哦,放这儿就好,其实这种不值钱的东西,你拿着也没事啊,就当我送给你的。”
“不用。”罗赛说着,转身回去。
“喂,等等。”傅正青说道:“你……是不是失恋了?”
“啊?”罗赛心中一抽,但是努力让自己不动声色。
“我看得出来啦。”傅正青说道,“你……”
他的话没说完,罗赛已经进屋关上了门。
真是,好好地……哪壶不开提哪壶!
罗赛心中有怒气,但更多的是心酸,到底自己还是那么不冷静,只要稍微触及一些……就会失去理智。
“喂,喂!我错了!我不该戳你痛处!”傅正青在外面擂门。
“知道错了就给我滚!”罗赛吼道。
外面没声了,罗赛却是一转念,糟糕,这么一吼,岂不是默认了自己失恋这回事么?
算了算了,管他这么多干啥?有这闲情,还不如去看些书呢。课外书容易让人想太多,有什么书是与其他事情全然无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