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罗赛连忙调整镜头，想去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视线被警察给挡住了，她只能透过警察们忙乱的脚步，看见地上的血迹——血迹的范围其实不是很大，也许是因为生命流逝得太快，血还没有来得及流出来，心脏就已经停止了跳动。
罗赛没来得及细看，顾和同就一把把望远镜夺了过去：“你看见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罗赛说，“都……都被警察挡住了。”
顾和同用双手捧住罗赛的脸，逼迫着她转过头来：“你没事吧？”
罗赛静静地看着顾和同，几秒种后，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很漂亮。”
“什么？”顾和同疑惑地望着她。
罗赛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也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刚刚她所看到的，那一小朵红色溅起的感觉，竟然真的觉得有一种狰狞的美。
“你，没，事，吧？”顾和同死盯着罗赛，一字一顿地问。
罗赛一把把顾和同推开，说道：“我没事，我心理承受能力没那么差。”
“你刚刚说什么……很漂亮？”
罗赛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血溅开的样子很漂亮。”
顾和同愣了一会儿，拍着罗赛的肩膀说：“子曾经曰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妹子，你是变态了呀？”
“没个正型！”罗赛说，“我现在真有点担心了，我口味这么独特，没事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探头看，在没有望远镜的情况下，只能看见一群小点一样的人。可以看出，警察们正在努力维持秩序，救护车从远处呜哇呜哇地赶来。
“糟了，我待太久了。”罗赛猛然反应过来，“我得回去了，不然我爸要是以为我被绑架了可就麻烦了。”
罗赛朝外走去，顾和同也紧跟了过来，刚走到走廊上，罗赛就看见田康宁正在朝这边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啊？”田康宁一眼就看见了她，“去那么久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掉坑里了呢。”
他走过来，作势要拉罗赛，突然就站住了，因为他看见了站在罗赛身边的顾和同。
罗赛猛然想起这两人之间的渊源，顿时有些失措，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这走廊上的气温似乎也降低了几度。
顾和同和田康宁对视着，两人都保持沉默，保持面瘫，保持着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姿势，罗赛在旁边捏了一把汗，却全然不敢打破这沉默。
过了很久，顾和同突然转过身，说道：“我走了，明天见。”
“呃，明天见。”罗赛说。
顾和同离开后，田康宁又开始盯着罗赛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一丝担忧，却还有一丝……欣慰。
“你知道那件事吗？”田康宁问道。
“哪件事？”
“呃，就是我……和他母亲……”
“知道。”罗赛说。
田康宁于是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有些事情我是阻止不了你，也没有权力阻止你。”田康宁说，“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这件事，不是你们两个人面上过得去就好。”
“我知道。”罗赛说。
于是田康宁不再说什么，把罗赛带回读书会会场，读书会仍在热烈地举行着，罗赛的消失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今天晚上住我那边吧。”田康宁说，“有人送了些不错的海鲜来，可以弄一顿大餐。”
“哦。”罗赛说，她对海鲜不怎么感兴趣。
晚饭后，在田康宁的屋里，罗赛正随便翻着报纸打发时间，田康宁手里拿着另一份报纸，说道：“哎呀，明珠大厦今天发生了跳楼事件，就在我带你去的那栋楼对面呢。”
“哦。”罗赛说，“我已经听说了。”
“案发时间是下午吗，还刚好是读书会的时间——呀！”
“怎么了？”罗赛抬起头。
“那人，我们都认识的。”
“啊？”
罗赛愣了愣，她虽然目击了现场，但是并没有细看那人的打扮，还真没觉得那是认识的人，现在去回想，也没想起来是谁。
“他是李叔的表姐，也是李哥的表姑。”田康宁说，“你很小的时候见过的，后来，你李哥不是出国去了吗？”
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号人，罗赛想到那个人，不由得觉得隐隐有些心痛，李哥啊，那样大好的年华，就死在了异国他乡之处。而现在，他的表姑也死了。
“也不知道你李哥怎么样了，估计已经毕业了吧，是留在国外还是回国了呢？”
“他死了。”罗赛说。
“什么？”
“死了。”罗赛说道，“枪击案，死在了国外。”
田康宁默默地注视着罗赛，蹙起眉头，罗赛低下头去，气氛突然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没开玩笑吧？”田康宁问。
“真的。”罗赛说，“这件事当时新闻有报道的，你那时没注意吧。”
气氛更加沉重了。
田康宁放下报纸，坐到罗赛的身边，罗赛仍然维持着翻报纸的姿势，却有些紧张了，因为她不知道田康宁要做什么。田康宁一只手按住罗赛的肩膀，轻声说道：“罗赛。”
“嗯。”
“爸不在的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罗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最终只能用十分公式化的语气回答了四个字：“一切如常。”
“罗赛，我这些年里最担心的事，就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出了什么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罗赛脸一红，觉得浑身发麻。她从未听长辈说过这样的话语，不禁有些尴尬。田康宁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经常骑着助动车，带你到家附近的商场去。”
“记得的。”罗赛说。虽然不记得那时究竟买了些什么，但是她还记得多年前的夜晚，还有从商场里透出来的灯光。
“小时候我把你举在头顶上的事，也记得吗？”
“都记得的。”罗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