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罗赛心不在焉，不过她经常在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所以罗寒容也没介意。只是当罗赛放下饭碗准备离开的时候，罗寒容才说了一句：“等等。”
“什么？”罗赛的心中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明天你到你爸那里去，晚上就住在那边。”
“为什么？”
“让你体验一下。”罗寒容说。
“我说过，我不想……”
“没试过是没法知道好坏的。”罗寒容僵硬地说道，随即，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我不是逼迫你什么，只是让你去体验一下。”
体验一下……吗？
还是有种被扫地出门的感觉。
罗赛突然在想，如果把自己想当作家这回事告诉罗寒容会怎么样。不过这显然是异想天开，自古文人多寂寞，而且比起别的行业来，当作家显然更不好挣钱。像罗寒容这种人是不可能支持的吧。
不过，罗赛还是动了点心思，她转移话题，说道：“妈，你希望我……将来做什么？”
罗寒容看了她一眼，说道：“学医的将来工作比较稳定，就是毕业太晚，如果你有心的话，还是学金融吧……别去搞炒股那些事，去银行工作就不错。”
果然，罗寒容已经帮她做好了人生规划了，当然，这规划和艺术一点儿也不沾边。
“还有两年多就高考了。”罗寒容说，“你想考哪个大学？”
“还不确定。”罗赛说，“过段时间再看情况吧。”现在考虑大学的事，未免太早了些。
“要早作准备。”罗寒容说，“那文理科确定好了吗？”
“高中阶段学理吧。”罗赛说。
罗寒容点头：“学理的话，未来发展空间会更大些，而且到时候如果需要转专业，学理的选择空间更大。”
罗赛其实更偏好那些介于文理之间的专业，不过她现在还不打算深思那些。
“对了。”罗赛说道，“我们学校有个同学自己组了个乐团。”
“哦，你说的是那个男生吧，跟你关系挺近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
罗寒容用轻蔑的眼神看了罗赛一眼：“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是我想知道的事自然会知道。”
罗赛抿着唇，低头不让罗寒容看见自己眼中的怒意。她开始怀疑罗寒容是不是有读心术，但是，不，罗寒容也有许多没注意到的事情，她不可能会读心术。
罗赛假装并不在意地说：“所以呢？”
“那男生家里很有钱。”罗寒容说。
呵，连这个都知道了。
罗寒容继续说道：“有钱人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反正到时候就算失败了，也一样是衣食无忧的有钱人。但我们不一样，如果没有好的学历，没有找到稳定的工作，就会过得很艰难。梦想什么的，都是有钱人的游戏罢了。”
虽然这话听了让人不舒服，但罗赛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罗赛在和田康宁的相处中就能感觉得到，田康宁不担心被人骗了钱，不担心明天会生病，不担心没人养老，这固然有现实的原因。但正因为他有钱，所以其他任何人也用不着替他担心。
罗寒容想了想，说道：“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如果跟了你爹，你就可以遂自己的心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违法乱纪就成。”
罗赛摇摇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跟谁住在一个屋檐下，这种事情是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决定的吗？
“总之明天上午你爸会过来接你，你收拾一下东西，做好准备就行了。”
罗赛知道这事她是不能说“不”的，只能默默地接受。她回到了房间，心里没来阵阵酸痛。
梦想只是有钱人的游戏……吗？
她打开电脑，随便开了一个文档，在上面输入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委屈，渴望，不安，全都混合在一起。随后，她的指尖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起来。
似乎，这样的心痛，反而是触发灵感的灵药呢……一个小时候，罗赛苦笑着想，把文档黏贴到网站上，按下了发送键。
一会儿再看看有没有人欣赏自己的文章吧。她想。
晚上睡觉前，她打开了站点，十几个点击，零个评论，意料之外地凄惨呢。
第二天一早，罗赛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小说网站看了看，四十多个点击，零条评论。虽然大家都说网络是个展现自己的好地方，不过这感觉，好像还不如作文在班里展示的关注度来得高呢，罗赛有些失望，但也没太在意，可能新手就是这样吧。
上午田康宁果然来了，罗赛背着沉重的书包下楼，看见那辆大奔就停在楼下。
“走吧！”田康宁接过背包。
车上，两人一直默默无语，收音机开着，主持人正在播报新闻，当然，大多是些不好的消息。
油价又上涨了。
房价略微有所回落，于是引发了一轮购房热潮。
两伙老太太为了抢占跳广场舞的区域吵架了。
高架路发生连环车祸。
一个司机捅死了搭车的孕妇，拿走了孕妇身上的两百元现金。
世界真是混乱。
“唉，何必呢？”田康宁感叹道，“为了两百块钱去杀人，这回背上牢狱之灾了吧？”
“也许家里有什么特殊困难吧。”罗赛说。
“那也没必要为了两百块就做这种事。”田康宁说。
“说不定是就缺这两百块？”罗赛说道。
“能开得起车的人会这么……啊！难道那车也是来路不正？”
“有可能。”罗赛说。
两百块，一条人命，这样的消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这世上真是怎么想的人都有啊！”田康宁说，“两百块一条人命，还把自己的后半辈子也搭进去了，这是要多穷多急才能干出这种事？”
“也许，是穷怕了吧。”罗赛说。
田康宁表示仍不理解，罗赛就不再说话，广播又开始播报别的内容，刚刚播出的事件，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仅仅是几分钟的谈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