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晖?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上天派他来给罗赛添堵的吗?
“你好,请问要点什么?”魏晖问道。
田康宁是见过魏晖的,但是他显然没认出来。他拿着茶品单仔细查看着,扭头问罗赛道:“你要喝……喂,阿赛你在干什么,脸都快贴到单子上了!”
罗赛保持沉默,继续把脸贴在菜单上,但是田康宁一把把菜单拽了下来,同时问道:“你已经近视到这个程度了?”
“……”罗赛没说话。
“哎呀,这不是罗赛吗?”魏晖说,“看到我这么不好意思?哈哈!”
他笑起来的样子像一块抖动的破抹布。
“哪里,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不太想见人。”罗赛说。
“你们认识。”田康宁说道,“哦,我想起来了,这位男生……好像是罗赛的同学吧?”
“是以前的同学。”魏晖说。
“是在这里打工吗?”
“对,做个假期工。”魏晖说道,“毕竟我不像某些人,只知道享受家里的财产,是吧?”
罗赛懒得跟他争辩,只淡淡地扫了一眼茶品单,说道:“西湖龙井吧。”
“老同学相见,不叙叙旧吗?”
罗赛微微一笑——当然只是假笑:“我只是怕你在这儿待得太久,耽误了工作。”
“行,那我点玫瑰花茶吧。”田康宁说,他终于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魏晖写好了单子走出去,田康宁问罗赛:“你跟他关系不好?”
罗赛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有些颓然地说道:“爸,我感觉自己最近总碰上些糟心事,是真的命不好,还是……我太敏感,或者说太自私了?毕竟,没能赶上看外公最后一眼,那完全是我的错。”
田康宁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下:“我怎么知道?”
“你都不安慰我一下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田康宁说,“如果我说不是你的错,你就会心安理得?”
罗赛摇摇头,这男人有时候理智得可怕。
过了一会儿,有人端茶进来,还好那个人并不是魏晖。果然还是茶香味比较能让人平静。罗赛啜了口茶,结果差点被烫出眼泪。
妈的,时运不济的后果是连带着智商都下降了吗?
田康宁看着罗赛被烫得吐舌头的样子,不由得开始偷笑,罗赛说道:“想笑就笑出来好了。”
“不不,我只是想做个悲伤的表情。”田康宁连忙说。
“那你悲伤的样子可真特别。”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奖我吗?”
“随便你吧。”罗赛说着,把茶水吹了吹。她感觉自己的舌头上起了个泡——闹心,好不容易罗寒容同意给她带点零食之类的了,又来这么一出。
茶倒是好茶啊。
“罗赛,你开学就上大二了吧?”田康宁说。
“嗯,怎么了?”
“以后有什么规划?”
“活着就行。”
“这太随便了吧?”
“不知道。”罗赛说,“我不想……不敢考虑这个问题。”
“为什么?”
“像我这样的人,除了成绩什么都没有,可是现在连成绩都没有了,以后到社会上,我真能找得到工作?”
“你未免也太悲观了吧,工作总能有的。”
“面试那种事情,想想就觉得糟心。”罗赛说。
“你真是从小到大都……不爱表现。”田康宁说,“可是,小学入学面试你不也通过了?”
“那种事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做到。”
田康宁耸耸肩:“当心点,当初那入学考试可有好几十个人没过,当心他们要你给他们道歉哦。”
罗赛继续喝着茶,如果生活能一直这样悠闲就好了,当然……如果顾和同能和她一起悠闲就好了。喝茶看风景,感觉自己像个老奶奶呢。
来的时候天气还好,可是到了三点多钟的时候,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很快便乌云密布。随即,大雨倾盆而下。
没带伞……
“你带伞了没?”罗赛问道。
田康宁苦恼道:“很可惜,我平时并没有出门带伞的习惯。”
“这种雨,下不长吧?”
“谁知道呢?我估计只是阵雨。”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们所料,罗赛知道最近所有的霉运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这雨一下就是下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到晚饭的点了,雨还是没有要停的迹象。
“我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吧。”田康宁说道,“咱们先到楼下等着。”
两人结了账,走到茶馆门口,站在门口才能看出这雨有多大,而且风也不是一般地大,那雨幕在城市的灯光中银光闪闪,像千万根银针射向地面,又被风吹得七扭八歪。从茶馆门口路过的人简直是寸步难行,半分钟就被吹了十多个发型。
“堵车了。”罗赛说。
大雨中车辆已经堵成了一团,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有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这些车就像是死在了路上。而喇叭声并不能让它们行进得更快一些。
“看来司机要好一会儿才能来了。”田康宁说。
他们又等了十分钟左右,看起来离顺利脱身还遥遥无期。田康宁说要上个厕所,转身又进去了。罗赛就一个人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这雨幕。
有人说雨声能让人镇静,但是这哗哗哗的声音,只让罗赛觉得烦躁。
她突然心念一动,把手伸出去,雨滴落在手上,有凉而痛的感觉。她朝前走一步,整个人淋在雨中,一瞬间一种冰凉的感觉就渗透了全身。
然后她开始控制不住地落泪了,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天来她竟没有好好哭一场,而现在眼泪就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奔涌而下。好在这倾盆大雨里,谁也看不出来她在流泪。
“喂,你怎么冲进雨里去了!”田康宁突然从后面一把把她拉回来,“想什么呢你?”
罗赛一愣,随即用极为冷静的语气说:“给我张纸,我擦擦脸。”
田康宁叹息一声:“你是有自虐倾向吗?”
“也许吧。”
田康宁递给她一包纸,罗赛把脸擦干净了,说道:“车还有多远?”
“还要十几分钟到吧。”
等待,又是等待,这几个月来罗赛都习惯了无穷无尽的等待,十几分钟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