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赛再次见到那条蛇,已经是期中考试过后的事了,考试结束后,新的课程还没有开始,因此几乎没有什么作业。其中考的最后一天下午,罗赛正在疑惑考试完之后是要回班级集合还是直接回家,就听见顾和同在不远处说了一句:“问过老师了,不用回班级,直接回去就可以了。”
罗赛于是把东西都一股脑儿地装进包里,转身出了教室,有人在教室门口对答案,罗赛对此并无兴趣。她刚走到楼梯口,顾和同就走到了前面,说道:“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我家看蛇?”
罗赛犹豫了一下,现在确实还很早,她原本打算回家之后,趁着母亲没有回,好好看些课外书,不过,去别的地方或许也不错。事实上为了期中考试的事,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去过学校和家以外的地方了——路上不算。
“那蛇怎么样了?”罗赛问道。
“好着呢,有吃有喝。”顾和同说,“还蜕了一次皮来着,现在变粗了不少。”
罗赛只在电视上见到过蛇蜕皮的样子,她想象不出一条蛇在人的家里蜕皮会是什么样。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顾和同问。
罗赛有点想拒绝,跑到男同学的家里去玩可不是她的风格,但是她没有拒绝,她跟着顾和同下了楼,然后跟着顾和同走在路上。
这天阳光很好,路边小区里飘出阵阵花香来,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罗赛不禁感到奇怪,她之前并未注意到这花香。
顾和同的家离学校并不远,走到小区门口,就能看出来这是富人家居住的地方,小区内绿化程度极高,植被茂盛,将马路都遮得不见天日。顾和同领着罗赛朝小区内部走去,也不知这小区有多大,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拐进一条小路,顾和同看着眼前的院落,说道:“到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来,轻轻一按,铁门自动朝两边打开了。
顾和同带头走进去,罗赛看着两边,左手侧一个小小的水池,上面的雕刻看样子还可以出水,只不过现在水没有开。顾和同走到门口,将手指按在指纹锁上面,于是只听“滴”地一声,门开了。
“你家人在吗?”罗赛说。
“也许在。”顾和同说道,“不过没关系,你用不着在意他们。不用脱鞋了,直接走进来就好。”
走进屋,罗赛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进过这么宽敞的屋子,天花板很高,客厅很大,而放在橱柜上的装饰物,则是有着一种陌生的高雅感。顾和同走进屋,说道:“这边来,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吧。”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罗赛一回头,瞥见一个女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随后马上又缩回头去。
“我后妈。”顾和同说。
那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看上去令人既无好感,也不至于讨厌,说是存在感极薄弱也不为过。过了一会儿,那女人又探出头来,问道:“同学来了?要喝点什么?”
“想喝什么?”顾和同说道,“这儿什么都有。”
“我不用了吧……”罗赛说。
但是那女人还是给罗赛倒了茶,茶很香,罗赛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几千元一斤的高档茶叶。她品茶的时候,顾和同摆弄着桌上的电视机遥控器,说道:“要不要看电视?”
“不用了。”罗赛说,“我……不太习惯看电视。”
“是吗?”顾和同说,“也罢,蛇在我房间里,我们上楼去吧。”
他们起身,走向角落的旋转楼梯,踏上阶梯的时候,罗赛瞥见一个小房间的门开了一下,露出一张年轻男子阴鸷的脸。随即,那门又立即关上了。
顾和同的房间在西南面的角落,房间倒并不大,但是有宽大的窗户,蛇放在床边的一个玻璃箱里,箱子底部铺着材质不明的铺垫,一角处还立着一根树枝样的东西。
“就是这家伙。”顾和同说,“养久了,好像跟我还挺亲近的,不过它胆子很小,一有点动静就会缩到角落里面去,除了我谁都怕,最怕的就是猫。”
“猫?”
“这小区里的猫霸道得很,家里池塘的鱼被它们叼走许多,有一回竟然爬到二楼来,差点儿把这家伙也给叼走了。”
“它一点都不霸道。”罗赛说。
“最霸道的动物是人类嘛。”顾和同说道,“这家伙其实一点都不凶的。”他把手伸进箱子里,戳了戳蛇的头,蛇懒洋洋地摆动了一下脑袋,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天越来越热了,得给它换一个恒温的笼子。”顾和同说。
罗赛依旧看着那蛇,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刚刚那个男的,是你哥?”
“是。”顾和同说,“不过你不用担心,他除了我谁都不揍。”
“……那你可真惨。”
顾和同叹了口气:“是啊,惨。那家伙是练过的,力气大得很,我根本打不过他。”
“那,难道你就一直要这样……”
“当然不是。”顾和同说,“我也有积极锻炼自己的,总有一天能斗得过他。”
“我以为你要放蛇咬他。”罗赛说。
顾和同摇摇头:“我不想把一条蛇扯进人类的争斗中来。毕竟,我就算打伤了我哥,最多也就是进监狱,要是花花咬伤了人,它的性命可能也就到头了。”
这条蛇叫花花吗?罗赛心想。顾和同的取名品味可真不怎么好。
“对了,既然你难得来一回。”顾和同站起身,说道,“我得给你露一手。”
他走到墙角,拿起放在那里的东西——看形状,那是一个吉他袋。顾和同把袋子打开,从里面拎出一把吉他来,随后坐到窗台上。
“喜欢什么歌?”顾和同说。
“……”罗赛思考着。如果是半年前,她大概只知道音乐课上教过的那些歌。不过,自从顾和同送她收音机之后,她脑海里的歌曲储备以指数级别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