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面点（2）班的教室里，所有人都被叫来集合，江校长与教导主任贺展鹏严肃地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25个学生。
自从近年来生源竞争的激烈和教育观念的改变，这样的重点职高担负起职业高中小班化教育的教育改革任务，因为生源质量、中考政策等原因，小班化教育的目的是为了给学生提供更好的受教育的环境，设法改变以往动辄40人的大班带来的教师过度操劳，反而降低教育效率和效果的情况。
“把你们叫来，停止扫雪，你们应该都知道什么原因了。”贺主任个子比较高，大概1。78米，戴着框架眼镜，皮肤有点黑，人一脸严肃，就显得脸黑中带青，“你们的班主任在扫雪时受伤，我们想问问大家具体情况。”
江校长扶着讲台，接下话茬：“刚才我巡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希望同学们告诉我们，以便学校能正确处理。”
虽然话说得那么客气，其实在场的学生有几个还真有点害怕，“正确处理”这四个字看似平淡，那如果隐瞒一旦被查实，会不会“非正确处理”？谭维维低着头，刚才后背被王婷婷塞进雪块，虽然急忙拉开衣服摆弄了出来，但有部分融化了，他感到背后湿漉漉的，寒冷不断从后背侵袭着，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位同学，你怎么了？”贺主任发现谭维维的异常，立即问道。
大家都看着谭维维，谢芳双手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瞄了谭维维一眼。
“没，没什么，我有点冷。”谭维维当然不会那么笨，现在即使向校长说出实情，等他们走后自己恐怕在这个学校里是别想活着出去了，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萧义举手，在校长的允许下站起来回答道：“刚才我们在扫雪，朱磊看我们扫得那么起劲，说他也要参加，结果好像是被雪地里的石块绊倒，摔得满厉害的。”说完，萧义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们不让他扫了。”
“医院的初步检查结果是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似乎有被殴打的痕迹。”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刚好赶到，走了进来。
张耀祥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下遭了，派出所一调查就都玩完了。
江校长紧锁眉头，重复了一句：“被殴打？”
民警点点头，然后看了看场下的学生：“希望大家说说具体情况。”
王婷婷偷偷看了一眼萧义，心里忐忑不安，要知道她和萧义两人是这次事件的带头人，张耀祥感到腿发软，他是最先和朱磊起争执的。
谭维维缓缓地举起了手，其他学生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张耀祥坐在他后面，用脚轻轻踢了下谭维维的小腿，想叫他别乱说话。
“老师，我刚才也摔了，朱磊先摔倒的，我去扶的时候摔在他身上，会不会我太重的缘故把他压伤了？”谭维维的话让闹事的几个学生暗自松了口气。
“你跟我到办公室来。”贺主任示意谭维维和民警一起走。张耀祥在后面恨不得扇谭维维几个耳光。
谭维维就这么在同学的注目下走出教室，跟在江校长等人后面，感觉心脏快跳出喉咙了。
“你小子还真行，居然敢把我们供出来。”张耀祥把谭维维按在地上，李明浩拍拍谭维维的脸，冷笑了下：“老大，怎么处理？”
谭维维努力想往上看萧义，但眼镜被打掉，什么都看不清。
“随你们喜欢。”萧义摆摆手。李明浩把脚往谭维维脸上踩，谭维维急忙闭住眼睛……
“你在听我们的问题吗？”谭维维这才回过神来，背后一身冷汗，加上刚才融化的冰块，瑟瑟发抖，原来我还活着啊。他刚才的思维都想着走回教室后的遭遇了，哪里还听得进警察和校长的问话。
“我该怎么回答啊？”谭维维此刻真想像美剧《超能英雄》里的超能力者那样，能控制校长他们的思维，但现在不是幻想的时候了。
江校长给他倒了杯热水。“天哪！校长亲自给我倒水！”谭维维一阵激动，换是平时他想都不敢想，他接过水杯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热水晃到校长手里，“对不起，对不起！”他赶快喝了一口，哪管烫着舌头。这热水喝在嘴里，脑子转得飞快：“我今天打死都不能说出实情。”下定决心后，他突然觉得自己脑子很清醒。
教室里现在谁都不敢出声，郝思嘉的手里旋转着笔，彩色的笔旋转出漂亮的圆圈，但身后的谢芳看着心烦，拍了拍郝思嘉的肩膀：“你别转笔，看着心烦。”这话音刚落，引来周围同学们的目光。崔永浩哼了一声。
萧义轻轻拍了拍桌子：“安静，安静。上课时间，不准乱说乱动。”这话从不爱读书的萧义口中说出来，听起来很有喜感，但其实含着潜台词。
过了20分钟，江校长等人再次回来，贺主任扶了扶眼镜，看着谭维维坐到自己座位后，说道：“刚才我向谭维维同学了解了情况，大家在老师摔倒的时候，都很积极地去帮忙，这一点要表扬。如果还有像谭维维那样摔倒的学生的话，记得去看医生。今天就到这里了。”
校长等人一走，王婷婷就揪住谭维维的衣领，瞪大眼睛，其他人也围上来：“你还想不想活了？”
王婷婷说完就抬起手来，想扇谭维维耳光，萧义拉住了她。
萧义笑着拍拍谭维维的肩膀，说道：“好样的，没把我们招供出去。够哥们儿，我萧义看得起你。”然后他对其他学生说道：“今天的事情，谁都有份，说出去下场怎么样你们自己去想，被处分或者被派出所抓去。相反，大家都守口如瓶，法不责众，我看该走哪条路，你们都明白的。谭维维就很聪明，你们多学学。”
校长室。贺主任和民警交谈着。
“虽然医院说有被殴打的可能，但是朱磊自己都坚持说是摔倒的，所以我们无法立案。”民警有点为难地说，“刚才我也就试探下学生，但好像他们都商量好一样。那个谭维维明显是说谎，摔倒压在朱磊身上不会造成多处软组织挫伤。”
江校长刚才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就摆摆手，示意民警别说下去了：“既然朱磊自己都坚持是摔倒的，我看也就没调查的意义了。谢谢你们派出所。”
这句话其实是逐客令，民警当然知道，心想反正被害人（可能被害）都不报案，我这个小民警也懒得管，都快过年了，也乐得少件麻烦事情，于是告辞了。
贺主任看了看中西面点（2）班的资料，叹了口气：“前面两个老师因为和学生冲突，选择辞职或换了班级，这是第三个老师了，出了这么个事情，我看没表面那么简单。”
江校长当然是聪明人，说道：“但朱磊自己都说摔倒，也只能希望他痊愈后继续任教。这个班的确是乱，很头疼啊。”
扫雪任务完成后，学校让学生提前回去了，谭维维冻得牙齿直打架，见到萧义他们走在前面，战战兢兢地绕道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