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钱梦华淡淡地叹了口气，两个男人住在一起本没有什么，只是现在全国上下有两百多万双眼睛盯着陈致，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坠入深渊。
房门打开一半，陈致听见了身后那一句叹息，停下脚步：“怎么了？不可以吗？”
钱梦华难得放个假，着实不想离开温软的床：“可以，你别再喝得半醉磨人我就答应你。”
陈致小脸一红，拉开门大步走出去，头也不回地大喊：“别带吃的回来！”
再睡个回笼觉，这一天简直就完美了。钱梦华抱着软绵绵的枕头又缩回了被窝里，陈致将空调开得老大，给九月的天气补了一片凉意。
良久，陈致站在光线大好的阳台上欣赏够楼下分明没有什么看头的风景，拿着充电线蹑手蹑脚走回卧室，给钱梦华手机充上电，再开了机。一串清灵的开机音忽地震起，陈致用薄薄的手掌当着出声空，瞧了一眼弓着身子占了整张床的某人，眼角向下耷拉着，嘴角也向下撇着，不知道抱着什么噩梦，睡得依旧很沉。
屏幕上闪现几个大字，差一点把陈致逗哭：“您好，我是陈致的经纪人。”
钱梦华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他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手机关机了，那一定是丢了。所以把开机问候语设置成这样，用来提醒捡到的人，也用来提示那一天的自己。
感动之余，陈致修长的大拇指左右哗啦了半天，也解不开屏幕上的动作锁。只好讪讪放回床头，倒在床边，也补一个回笼觉慰劳自己。
夜深人静的时候，顾小淼也曾经想过，这或许就是嫁入豪门的代价，每天都像在心力交瘁着跟老公斗智斗勇，跟公婆斗智斗勇，好不容易解决了自家的事，还要继续跟外人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无穷，那根本不是顾小淼想要的生活好吗。
“小淼，你在想什么呢？”
沉浸在自己内心的小世界里，小声埋怨的顾小淼没想到枕边的江景泉还没睡着，楞了一下，伸手把被子拉了拉，问到：“你怎么也没睡？是不是空调开太冷了？”
“不是，是我想去卫生间。”接着仅有的院子里的灯光，顾小淼仿佛看见了江景泉娇羞的模样，起身打开床头的灯：“来，我带你去。”
江景泉小心起身，披上顾小淼递过来的外套，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向两米外的卫生间。其实原本没必要这么紧张的，只是她不想再有一次这种万一，万一再大出血一次，自己身上流的就全是别人给的血了。
向志昊恨不能搭一张小床在走廊上，方便自己时刻准备着救援。奈何，每次自己睡在景泉身边的时候，她总是说“压到我了，你抱着我难受……”，只好暂时分居，等她伤完全好了再说。
跟他比起来，顾小淼就乖多了。反正，两个女人现在都比较虚弱，有了景泉的教训后，向元鹰也只能尽量克制自己，不敢乱来。索性，就让两个女人一起睡好了。
江茂也在B市住了三天，其中两天是医院。然而休克醒来后，他就急急忙忙地回了A市，隐隐间，向元鹰总觉得他可能发现了什么。但是半个月下来，江景泉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也没见江茂有什么动作。
“您好，麻烦您出来取一下快递。”向元鹰看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本来是想置之不理的，但是考虑到还有“战友”在外围，就还是点了绿色键。
守在大门口等他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小伙子，还有一辆装了很多包裹的小三轮车。
向元鹰小心观察了包裹和送快递的小哥，这个小伙子确实眉宇间有几分英气，但手指之间都没有硬茧，包裹在他撕名签的时候上下翻飞了好几个跟头也没有什么异常。
“谢谢。”向元鹰客套一句，果然看见快递小哥脸上尴尬一红。
走进向宅大门，没有往屋子走进一步，向元鹰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条旧浴巾，稀松的绿毛之间，还有几根银白色的卷发。抖落开来，厚厚一叠纸票洋洋洒洒飘落在地面。
全是电子发票！
向元鹰眉头一黑，捡起其中一张，五千二意大利餐馆！硬着头皮一张一张捡起来，一股脑全推给迎出来找他的顾小淼：“帮我算一下。总数发我手机上。”
说完一句，就急急切切地走向车库：“神通快递！”
好巧不巧的，刘樾刚刚查到了AST的线索，正愁着怎么通知向元鹰，就碰上有人在快递包裹里偷运冰毒，顺手就把前几天的发票邮了过去。
“队长？”姚雪晨哭丧着脸：“快递公司这么多人，每个都要做一次笔录吗？”
刘樾朝着经理嘿嘿一笑，转过头来一脸的大公无私对着姚雪晨说道：“对。一个不能少。”
“那我得叫两个大巴车来接人！”姚雪晨伸长了脖子，猛一跺脚，差一点踩到刘樾身上。
刘樾对脸色已经像跑马灯一样好看的经理说：“麻烦您给个名单，再开个小间，我们在这做完笔录就走。”
“好，好的。”
刘樾觉得好笑，这事明明应该是缉毒大队来负责，自己也就是临时跑这一趟，谁家你家快递小哥打了110呢，缉毒大队的电话是11028。
向元鹰赶到的时候，缉毒大队也到了，刘樾的人手正要离开。
“老板？”这个经理以前是向元鹰手下的，神通快递主要负责集团项目的材料运输。但是几天前，向元鹰把不在公司主流业务之内的物流卖掉了。
向元鹰点了点头，仿佛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样，对着刘樾说：“刘队长，我想跟你谈谈。”
刘樾分明在向元鹰的眼里看到了几分玩味的怒火，但还是故作神气，挺直了腰杆：“你是谁？跟这件案子有关系吗？”
“他是我们老板！”见到救命稻草的经理立即抱住这尊大佛的粗腿。
向元鹰不加否定，刘樾顺水推舟，跟着向元鹰上了他的车子。随着前面姚雪晨的警车开道，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后视镜里，经理满脸的感激涕零。
在来的路上，顾小淼将统计好的数字发给向元鹰，七八万嘛，也不是很多。但是没有什么成果，就麻烦某人自己还吧。
刘樾也是无可奈何，百度搜狗都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反而在德语一个新闻网站上找到了一条“爆炸”式的新闻。
那条爆炸新闻的内容，是说华国公派前往D国攻读建筑与金融双学位硕士的一支国防生队伍，连同领队指导员汪某共九人，在一次拆除爆破实践中全部落难，无一幸免。
拆除爆破，是经过精密计量的反复核算后，利用炸药的冲击力，辅助快速拆除原有的建筑。而这次的八个华国学生是负责测量规划本次实践作业的，却不想在安置好爆炸点之后，还没有撤离到安全距离以外，就被一声轰鸣炸的血肉横飞。
而组织支持这次公派留学的人包括当时的领队指导员汪某，还有其他高层。
八个学生，这种国防信息在国内是肯定查不到的。但是当时D国那种人口少，事故更少的国家来说，差不多是举国震惊。这八个人，分别是阎王、蒋行知、向元鹰、江景源、陈致，还有三个贫寒子弟小五小六小七。
活下来的人，伤愈之后被秘密送返回国。
“跟心语有什么关系？”向元鹰将车停在万盛购物中心楼下，赌气般拔开安全带。这些他都知道。
刘樾慢条斯理地打开车门，将外面扎眼的警服外套脱下来放在车上，几个大跨步跟上去：“沈心语的父亲，当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翻译官，但是双方的每次协商洽谈他都在场。所以我猜测，他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改变局势的能力或者意向，而他的女儿沈心语也知道了那个秘密，所以招来……”
“不可能。”在向元鹰心里，沈良成一直是个保护一家人的善良角色：“他不可能参与那件事。”
刘樾紧随向元鹰的步伐，装作随意的两人一同走进了商场电梯，把别人排开在电梯之外：“我没说参与，只是知情而已。我还追踪到，沈心语在半年前向检测中心提过申请，做过多次DNA检测试验，但是他们有保密协议，我拿不到上方的签证材料，就问不到她检测了谁！”
“欢迎光临。”电梯门一打开，正对面就是一家中式菜馆，门口两个穿着满人宫女装扮的美女银铃一半弯腰迎客。
向元鹰已经司空见惯，熟视无睹了，但是刘樾还是半个单身男青年，眼角不由自主瞟了一眼。
“两位请上座。”向元鹰坐在炕檐上，利落地脱了自己的牛皮鞋，刘樾自知脚臭不好意思照做，想穿鞋上炕，一旁领位的宫女忙拦住：“先生等一下。”
等一下就等一下。
宫女姐姐从胸前的旗袍段口掏出两个淡颜色的鞋套给他，刘樾双手接过，套上之后，四二码，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