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十分钟就是下午三点整，方圆将车子开到广场上的停车位，一行四个甚为狼狈站在车子外面，仰望高高在上的文初秋。
眼神再好，也不可能看见文初秋此时就在玻璃窗后面俯视着他们，男人还好些，女人就比较惨了。刘于蓝和顾小淼谁都没能做到像Lediya那样，吃着狂野的LOW天烧烤也不滴身上半点油。
顾小淼恨不能将自己的衣服里外反穿。
大家就这样尴尬的晒在夏日的烈阳之下，十分钟，身心煎熬。约莫感觉十分钟已经过去，刘于蓝第一个迈出了步子，方圆紧跟着反超过去，顾小淼拽了拽自己的裙子，算作是给自己打气，也硬着头皮跟上。
走在最后的是向松。
文初秋看见楼下遥远的几个点终于肯向自己这边移动，好整以暇地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想了想，又起身打了四杯咖啡，一字排开放在她的办公桌边缘。
咖啡摆好，敲门声适时响起来。
“请进。”
顾小淼怔了一下，记忆里还是第一次听见文初秋对自己说请字。刘于蓝推开门，四个人或情愿或被迫情愿的鱼贯而入。
“呦，你们四个怎么混到一起去了，刘于蓝，顾小淼，你们两个是不打算辞职，转投杂务部了吗？”
按理说，这里只有方圆勉强算是个管理阶层，大小也是个主管，在阶级上可以和文初秋有平起平坐的底气，可那家伙一点自觉都没有，一进来就花痴地傻傻盯着文初秋半天说不出话。
己方队友，已阵亡一位。刘于蓝眉毛一直扭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啊哈哈哈哈。”文初秋一声怪笑打破尴尬，吓得顾小淼倒出冷汗：“坐，我猜，你们昨天一定是辛苦了，喝杯咖啡。”
文初秋的办公室不比公司专门用来接待客户的会客室，办公桌前只有一个座位，四个人谁都没好意思坐下，又不好意思不喝，只好一人端起一杯咖啡，拿在嘴边，各自深浅不一喝了一口。
如果里面是毒药就好了，可以完结所有人的心事。
四个人刚喝完一口，咖啡杯子尚且握在手里，文初秋紧接着问出了她现在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所以，你们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顾小淼的脑袋沉着，眼观鼻，鼻观心，余光刚好可以看到刘于蓝的另一只手紧握拳头，还在隐隐发抖。可想而知，于蓝虽然装作已经变了一个人的样子，但是骨子里还是自己那个同龄稚嫩的好姐妹。
文初秋抱着胳膊，整个后背靠在椅背上耐心地等了良久，却始终不见有人回话。下意识看了一眼无处不在的方圆，也不像会替她们两个说话的样子，充其量就是顶个人场。
文初秋把最后的耐心都放在向松身上，尽量自己语气不要太过冷硬，正对着他问道：“她们两个说不清楚，你是来替她们报告进展的吗？”
顾小淼微微抬起头，瞄了一眼依旧满面春风的向松，心里怪想，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成熟男人，一整晚那么作，连胡子都不长出一点。
向松感觉到某人在偷看他，迎合地露出招牌微笑，随即掏出手机，放到文初秋面前：“我们昨天参加了Lediya的婚礼。”
文初秋双手拿起手机来，一探究竟。虽然说混血、歪果仁神马的看起来长得都差不多，但是对于将Lediya作为终极课题研究了将近两年的文初秋来说，就算是她把头发眉毛全剃光，也能认出来，照片上的女人就是Lediya本人，而在她身边的男人，毫无疑问，与之前顾小淼的照片里，是同一人。
文初秋没有任何质疑，似乎还燃起了兴趣，向松继续说着：“Lediya跟我们说，她放弃了所有的身份财产，从此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再也不会举办什么无聊的派对了。所以，我们算是参与筹划了她最后的人生派对，间接地完成了你所说的任务之一。”
“what？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嘛？”
文初秋抬起头来，完全无法接受向松的说辞。再看看手机里的照片，全无PS痕迹，背景里的那些破烂东西，难道他们真的决定遁地隐居山林了？
文初秋有些窒息，嘴巴微张根本合不拢的样子。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就在顾小淼觉得某人要是敢动手，就直接上法院告她的时候，文初秋长出一口气，往椅背上重重一压：“算了，你们出去吧。”
向松毫不犹豫，听到文初秋松口，忙不迭转身往出冲，身后文初秋略显疲惫的声音幽幽传出：“但是下一个任务的一千六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没有人应声，都忙着跑路去了。
小杂务室里，几个人擦着冷汗，方圆不知从哪弄一盒牛奶，滋溜滋溜地独自坐在桌面上喝了起来。看得顾小淼不免有些烦躁。
刘于蓝则是又保持那个石化人的姿势，打开方圆的电脑之后，一直抱着臂膀直愣愣看着屏幕。顾小淼有一些感到绝望。
第一个任务就这样乌龙的不被追究了，不是文初秋大脑短路，就是上帝赏给她们一个莫大的奇迹。哪里还能再有这样的好事。
一千六百万啊，回忆起那天酒会上，文初秋和方志远两个人为难的样子，根本就是没戏好吗。难道只能搬出那个人的身份，才能勉强跟人家搭个话吗？
顾小淼兀地甩起脑袋，像落水狗一样。向松一直眼睛别有深意的盯着她，皱着眉毛摇脑袋的小动作，以前怎么就不见她舞弄一个，顿时新奇的不得了。
方圆难得露出那么认真的样子，仿佛也开始认真对待她们的任务。也许是方才文初秋的表现警醒了他，虽说看起来是文初秋刁难别人的任务，但本质上最大利益输合的人是文初秋和皇朝。
那么一千六百万，怎么入手呢？
现在反而是之前最认真想办法出力气的人，最不担心了，向松脑子里早就有所打算，与其煞费苦心让死胖子吐出钱来，倒不如直接自己出这份钱，或者给朱总一比好处，然后交换出这样一比费用。总之国内，尤其是省内的这些个人，远比Lediya要好对付的太多太多。
等了许久，公司广播出美妙的下班铃声打破一室纠结的沉静。刘于蓝再也等不下去，急急逼问：“向松，还没想出什么办法吗？”
向松眉头一蹙，原来这么许久没人说话，也没人张罗吃饭，就是在等自己想出法子。向松一脸无辜，摊摊手：“暂时没有。”
顾小淼有些虚脱，这样日夜颠倒，还不吃东西的苦日子根本就不是人过的。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看刘于蓝向松两个大眼瞪小眼。
顾小淼小声说道：“我知道一些……”
刘于蓝终于舍得看一样陪她折腾的好闺蜜，眼神阴兀地盯着顾小淼，像是秃鹫在看一头将死的白羊。
顾小淼脑袋实在提不起力气，干脆下巴整个贴在桌面上：“之前师兄那个案子，会展策划是我负责统筹的，当时还以为是多么好的一件差事，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公司没有任何人责备，我才知道，原来是早就预料到会有意外。”
向松激素漂白的面皮下，潮红渐渐冷淡下去，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去听顾小淼说另一个男人的事。
顾小淼下巴顶在桌子上，说起话来很笨拙吃力，眼睛也不想看任何人，兀自盯着桌面上电脑显示屏的一边。
“索赔对象应该就是当时和方志远签字的影视公司，他们老板我见过了，特别胖，特别老道的一人，连文总和师兄两个加一起都插不上话的人，我们这种小碟小菜怎么可能成功呢，到时候别说朝人家要钱，不倒赔钱就不错了。”
顾小淼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规避那天情况里的一个事实，如果可以用向元鹰老婆的身份的话，也许还有一丝机会，但是，不到逼不得已，为什么要走回头路。
向松大概从目前所掌握的资料信息中明白了，这次是帮方志远要钱，不由咬紧了后牙槽，两颗智齿摩挲着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方圆自然清楚声源来自哪里，但是两个女生不知道，还以为这小屋子里有老鼠。放眼望去整个公司上下，也就方圆这间充满灰尘的小杂务室算得上是可以供老鼠窝藏己身的地方了，就连食堂都比他这里干净明亮的太多。
顾小淼“啊”地一声怪叫，猝不及防从箱子上蹦起来，唯恐暴露在凉鞋之外的脚趾头被老鼠当做大米粒给啃了。
面喝色惊恐，瞬间就已经表现惨白。方圆被吓顾小淼吓得吞了一口奶，愣住，吐槽一句：“至于吗你？”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方圆嘴里吐刺，顾小淼不好一次反骂回去，一脸吃了狗屎的样子。向松帮衬到：“应该是这两天没怎么休息好，有点神经衰弱了。”
顾小淼立即张嘴顶回去，嗓门忒大：“你才神经衰弱！”
这下连方圆都看不下去了，这丫头怎么就老是给向松不痛快，狗眼不识好人心。方圆朝着灯泡一甩大白眼，从桌子上滑下去，拉着对某人不舍打不舍得骂的向松，起身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