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缕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子君朦胧地睁开双眼,那个熟悉的身影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面容看起来有点憔悴。
“你醒啦,洗个脸吧!外面的阳光很温暖,想不想出去?”川雩一边拧毛巾一边说,那声音温和有磁性仿佛能在谈笑间将冰雪融化。
子君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她看见他微笑的样子,好像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来闭上眼睛,不然一会儿眼睛就要难受了。”
子君乖乖地闭上眼睛,他轻轻地擦拭着她洁白如雪的面庞,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川雩端着脸盆正要出去,却从梳妆台上的铜镜里看见她微微抬起的右手,嘀咕了一句:终于是有起色了。
很快他收拾停当,便用法术连人带床的都搬到竹楼外,然后把她抱起来喂饭,幸好这里没有旁人,不然她一定会害羞死。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脸上就像幼时父亲温暖的大手抚摸着面颊,记忆里曲水村的冬天很少下雪,所以并不是特别冷,曾经她的家也在这山脚下,门外阡陌纵横,勤劳的村民此刻正在劳作。柔和的阳光照在头上她感觉神识瞬间清明了,柔和的阳光照在手上似乎堵塞的血脉都已经通畅了。
喂完饭,川雩轻轻地把她放在床榻上,正要起身离开。
“谢谢你!”子君终于艰难地说出了三年来的第一句话,川雩迟疑了片刻,随即微笑着离开,当他走到灶台边的时候突然涌上一股锥心之痛,毫无防备,碗掉在地上摔碎了,一万年前父亲施咒时说的话霎时间在他的耳边响起:你这个逆子,和你那母亲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要你也尝尽这锥心蚀骨之痛。好一会儿,剧痛才得以平复,也许是为了发泄怒气,也许是真的迫切得想开垦田地,他一把大火烧烬了屋前的大片荒草,大火劈里啪啦地烧了好一会儿,才被他灭掉。他给两把锄头施了法,让他们自己去垦地,自己则摆开棋局,自娱自乐起来。
不知道是阳光中有某种特殊的力量,还是因为回到家乡有种特殊的感觉,她的手竟然可以自由地抬起来了,头也可以转动了,身体也可以微微挪动。她费力好大的劲儿终于翻了个身,大火已经熄灭了,视野里露出大片焦土,幼时曾听村里的乡亲说过,这种草木灰是很好的肥料,这些土地很久没人耕种了,好好经营,来年一定是个丰收年。只是,要是能在屋前种几株桃树就好了,这样春天就格外美丽了。
川雩好像已经读懂了她的心思,身形变幻,不多时就从附近搬来了十几株桃树,很快就种在了小楼前面。子君十分惊讶,这就意味着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会有一片美丽的桃林,而她也记得这读心之术也是太奶奶的独门秘术之一,难道这个人和她有什么渊源,所以才会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但转眼想想这又不可能,那难道是他和六君山的人有什么关系?是师父在帮自己吗?
“不要乱想了小丫头,有这发傻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恢复自己的功力!”川雩走过来坐在床边。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她的声音依旧很柔弱。
“我叫川雩!”
“是你救的我吗?”
川雩点了点头,“你想知道的一切,时候到了都会知道,吹凉风了,我们进去吧!”
川雩施法将她送回屋里,给她盖好被子,正要转身离开。
“等等!”子君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角。
川雩回过头,“怎么了?”
“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为什么救我?”
“是的,放心吧!我对你没有坏心思。”川雩伸出手,一缕白烟弹入她的眉间,她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他给她盖好被子,低声说着:“真是个话多的丫头,还是睡着了可爱!”
那天子君又梦见那个看不清脸的白衣人,她被天将丢到凡间时,坠落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很绵软但也很冰冷。这时那个人出现了,他的衣袂、长发在凛冽的寒风飞舞,极具仙气,只见他蹲下身子,像救起一只受伤的雪狐一样,将她抱起一齐消失在了天地之间。虽然不能说话也动弹不得,但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妙生吗?不是!他的眼神里始终透着淡淡的忧伤,好像淡淡的星辉,又好像某个仰望星空的人。她努力地回忆着,脑海里浮现出道云的影子,云水之畔他奇异的出现,解围、救人,还有那些个连师父都不一定会的高深术法,他究竟是谁?不对!救我的那个人不是叫川雩吗?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道云那么不正经而他却一本正经、寡言少语。幻境消失,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折扇,扇坠上绿色的穗子似曾相识,她接过扇子,打开一看扇面画着一幅普通的山水画,也没有什么奇特,突然上面显示了几句诗:疾风骤雨入山川,云海天地两相隔。一片冰心君知否?落寞寒山梦里人。子君细细地读了一下,除了感觉十分忧伤,没有别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