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点,温建军送了个客人到市立医院。算着奕静上的是白班,便把车停在医院大门外的停车场等奕静下班。
想着,他们一家也是有日子没有在一起好好过个周末了,打算今天晚上自己歇车休息一晚,拉奕静一起去超市,买点鱼,排骨,菜什么的,回家给女儿改善一下伙食。
打开车门,下到车下,站在车门边,刚点好一根烟,就有保安走了过来,说这里不能抽烟,他连忙陪着笑脸说对不起,往一边走去。在一边的台阶上坐下后,这才感觉自己整个人累的都快要散架子了。
也是,要不是他在部队锻炼出一个好身板,也许早就挨不住了。凭谁也不能这么没白日没黑夜玩命的跑车,一跑还就是一年。
深冬的风有些刺骨,温建军把脖子往羽绒服的衣领里缩了缩,看天色已经黑透了,想给妻子打个电话,以免错过。一摸,手机竟然落在了车上,起身往车边走。从车上拿出手机,关门那一刹那,眼睛掠过前方,人一下僵住了。隔了几辆车的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边,一个中年男人殷勤的正为自己的妻子在开车门,而那个在他面前一向都吝啬言笑的妻子,此时脸上竟挂着一丝少女般淡淡羞怯的笑。
轿车在他的视线内开走了,温建军的拳头一下砸在车顶上,一直以为完好坚强的心,此时似被人撕开一个口子,正在咕咕的往外冒着血。他双目赤红的上了车,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把着方向盘的双手此刻青筋暴露,脚放在油门上,却是迟迟没有踩下去,突然头扑向方向盘,眼角有泪滑落。
这一年,他和妻子之间争吵尽管是有数的,但是每一次争吵之后他们之间的间隙就更深了一层。他真的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再高看自己一眼,才能不因为自己身上的汽油味对自己冷暴力。
有时他想,也许一开始他们的结合就是错,可是那时候的他却是对自己说,只要用心去呵护,全心全意的付出,她的心就算是块石头,也是会被焐热。可是如今女儿都快十八岁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好像是越来越远。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回不到最初,刚结婚时的甜蜜。
拿出手机,拉出妻子手机号码,很想打过去,问问她在哪?可是仅剩的一点男子汉的骄傲,却是阻止了他的举动。最终拉出家里的号码,拨了过去,一直没人接,收线,把手机往一边的座椅上一扔,前面空车的牌子摁倒,还是打算休息一下和女儿好好吃顿饭。
奕静上车的那一瞬间,感受到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回头看了看,由于自己高倍近视没有眼镜,她是什么都没看见。她不是个喜欢应酬之人,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迟来二十年的相遇,依然儒雅说话亲切的他,却是让她有些砰然心动。
人生最美好的爱情,最难以忘怀的,也就是情窦初开时,那段无疾而终,你曾经一心一意去爱慕过的初恋之人。
四十二岁,留美医学博士后,海归唐富明,人已经到了中年,也不知道是保养的好,还是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脸上和身上竟然没有留下一点岁月的痕迹。他和奕静再次相遇要感谢在他肚子里多年的几块“小石头”,要不是它们,茫茫人海,再次相遇还真是个未知数。
在倒车镜里看着后车座上,那依旧美丽的女子,心里洋溢着重逢的喜悦。出院后邀请过她无数次,可都被她给拒绝了,要不是无意间在她闺蜜田娜,也是他们大学同学那听到她当年对自己也是情有独钟,他都打算放弃了。妻子不愿意回国,两人之间又没有孩子的牵绊,回国之前,他们了结了一开始因利益结合在一起的婚姻。他知道她曾经暗恋过自己,其实当年他心里也是装过她。只是那时,她一直对自己都是冷冰冰的,他只当是她心里没有他。这才退而求次,追求了班上一有家庭背景,在学业、事业上对他能有帮助的女同学。
最初他只是暗自高兴和她的重逢,只是想一起吃吃饭聊聊过去,像朋友一样的相处,因为她,爱上这座城市,留在这座城市。即便是不能结合,心也能有停留的港湾。后来,田娜无意间说起,她和丈夫这些年关系处的并不是很好,但他还是没有想太远,只是想留在她身边陪着,哪怕是远远的看着也好。
这样想着,他又重新拾回信心,他知道她有个即将要高考的女儿,倘若,也只是倘若有那么一天,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爱她,就会爱她的所爱。他只恨当年不知道她的心意,要不然也不会错过了这么多年,“女儿,今年多大了?”
上车两人都不说话,车厢的空气有些凝结,唐富明率先打破了车厢里的沉寂。
“十七了,你呢?”重逢这么久,奕静尽可能的回避有关两人家庭的话题,今天唐富明问起,也就随意的问了一句。
十字路口,红灯,唐富明刹车,回头微笑着看着她的双眼言道,“回国前,我们就办了手续,没有孩子。”
唐富明这样说,奕静莫名的就是一阵心悸,人也就有些不自在。
绿灯亮了,唐富明脚踩油门车驶了出去。唐富明不再用灼热的目光看着她,她也就不再觉得那么别扭了。
吴亚轩的母亲四十岁出头私企老板孙淑珍,沉着她那发黄的胖脸,将车停在了楼下,气呼呼的下了车,使劲的一甩车门,往自家住的单元走。想着自己儿子,就为了一个无意间救过自己,相处不久的女孩子,便忽视了这个照顾抚养他多年的母亲,还真是有些气馁和伤心。心里是这么想着,但想到这会正是下班高峰期,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儿子的身体。拿出手机拨了过去,好一会那边才接通,接通听到儿子温和的话声,心才落地,好声好气的问道,似乎刚刚的恼怒根本就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儿子,这会到哪了?身体没事吧?”
车上吴亚轩一手撑着车窗边的栏杆护着身前的温奕,一手拿着手机实在是有些吃力,“我在车上,就要到了,下车给您电话。”说罢,挂了机。
孙淑珍手里拿着手机一脸的黑线条,好一会才把手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