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冥渊恢复了正常,万将军倒不正常了。能不见冥渊就不见,实在躲不开了,也坚决不单独和冥渊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一次两次还说得过去,次数多了,冥渊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了。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开罪了万将军。
今日议完事,大伙依次退出翟尘殿,万将军照例走在最后,冥渊则疲惫地靠在冥王御座上揉着太阳穴,一抬眼,便看到万将军的背影。
自打两人重聚以来,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叙叙旧。他回到冥府后又为干宝的事伤心不已,期间多亏了万将军的开导和照顾,他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吧,喝点小酒联络联络感情,顺道把万将军心里的疙瘩解开。
“万将军,请留步。”冥渊想着就喊出了声。
会后冥王留下个别人单独谈话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大家谁也没留意,可这话在万将军听来就不一样了。他浑身一震,良久,才无比哀怨地转过身来。
“我已备下好酒,今晚咱哥俩喝两杯,叙叙旧,如何?”冥渊期待地望着万将军。
“我……”万将军有些为难。
“你该做的都已做完,今晚没别的事了。”冥渊提醒万将军,脸上却难掩受伤的神色。经过这么多的事,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如今只剩下他和万将军了,如今连他也和自己疏远了,自己真的要成为孤家寡人了么?
“我,我拉稀!”万将军一捂肚子,面色痛苦,“哎呦,疼死我了,我得走了啊!”万将军根本不给冥渊说话的机会,就跳出了翟尘殿。
“万将军,”冥渊低低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却只有空旷的翟尘殿里自己一遍遍的回音。他烦躁地推了把桌上的竹简,竹简撞到镜子,镜子的另一面慢慢转向了他。
回音飘飘荡荡,几经反射,落在了镜子上方的大字“溯”上。
重重白雾散开,镜中传出来万将军颤抖的声音:“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溯镜里是黑夜,画面模糊不清,但冥渊还是认出了自己。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对万将军“上下其手”,而万将军毫无反抗的余地,突然明白了症结的所在。
冥渊一时有些无地自容。沉吟半晌,终于起身徐徐向万将军房间的方向行去。
对于冥渊的到来,万将军如临大敌,他忐忑不安地把冥渊让进屋坐下,自己则远远地站在大开的房门口。
看到这幅景象,本来心情万分沉重的冥渊也笑了出来,故意招手,“站着做什么?过来坐。”
“不,不了,君,君臣有别!”
“哈哈哈哈,”冥渊起身去拉万将军,顺便把房门给关了,“我想,你或许误会我了。”
他强行把万将军按到椅子上,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方才,从溯镜看到那晚的情景了,十分抱歉。”
“你……”
“我是正常人,心里只有干宝,你勿需困扰。”
“哦!”
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沉默许久,万将军小心地说出了心中的疑问,“那,衣服……”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干宝要扒你的中衣?”冥渊不答反问。
“当然记得,那天厨房失火,干宝扎伤了脚,你给她处理伤口,她叫得跟杀猪似的,我还以为来了刺客,拿起长矛就冲了过去。好家伙,她看到我的中衣,连脚疼都不顾了,上来就要扒。有个词怎么说的呢,秀……慧什么中,”万将军揉着脑袋努力地想。
“秀外慧中,”冥渊好笑地提醒他。
“对,秀外慧中,你说她就怎么学不会呢?不过话说回来,真要学会了,她也不是我妹子干宝了。”
人总喜欢将自己陷在回忆里,过去的酸甜苦辣,回头想想,有一种别样的美。干宝,在悄无声息中竟然给他们留下了那么多的记忆,万将军唾沫横飞地讲着,冥渊满怀憧憬地听着。
“不过,我的中衣怎么着你们了?这可是老娘亲手给我缝的,是她给我留的一个念想,不给个说法,我可不愿意!”万将军一撸袖子,非得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干宝一见这件衣服,抛弃女子的矜持也要扒下来,冥渊虽说没扒中衣,直接把裤子给人脱了。这俩人,真是天生的一对,不在一起,简直天理不容。
冥渊从怀中掏出那块被他撕下的布,在万将军脸前缓缓摊开,指着布上的图案说,“我要的是它。”
万将军歪头打量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
“干宝以为这是我的衣服,便在胸口这个位置缝上了它。”冥渊轻轻摩挲着歪歪扭扭的针脚,脑中浮现出干宝气呼呼的样子,她说,“我以为那是你的。”
“这是啥意思?”万将军打断冥渊的的回忆。
“她的名字。”
“把名字缝在心仪男子的胸口,啧啧,这看不出来这丫头够酸的呀!酸,真酸。”万将军打趣道。
“抱歉,那晚我喝多了,忘记这件衣服对你的重要性……”
“嗨,整这些没用的干啥?下次再想要什么,言语一声,别仗着醉酒扒人家裤子了!”万将军心里的结总算是解开了。
其实,以他和冥渊的交情,一件衣服又算什么。老娘已经重新投胎,这次投了个富贵人家,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穷困潦倒,他就知足了。
两人像曾经在长胜营时那样,又聊了许久,冥渊才离去。
走在路上,万将军的那句“近来干宝好像和一个男孩走得挺近”一直在耳边回响,挥散不去。
冥渊收起嘴角的笑,手里的baby被他捏得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