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一番谈话,干宝果然开朗了许多,心里的结看似解开了,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她房间内传出的压抑的抽泣声,还是让林兮无比心疼。
既然干宝不愿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林兮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日日陪着干宝疯:两人在巨大的芭蕉叶下躲雨,在雷暴天气和雷电玩捉迷藏,下棋时干宝动点歪脑筋,比剑时林兮偷偷让两招,论道时干宝无理取闹,煮饭时干宝把厨房给炸了……
虽然时不时受点委屈,带点小伤,吃了干宝煮的东西拉几天肚子,但能够再次陪在干宝身边,林兮觉得人生很圆满。
在他看来,忙起来总比无所事事强,身体被占据了,大脑也就没空思考别的事情了。
就在林兮沉浸在这种幸福的小日子里无法自拔的时候,冥府却来人了。
冥府的小鬼擦着额头上的汗,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磨蹭了半天也没有把事情讲清楚,干脆把一纸文书直接递到了林兮的手上。
林兮看完文书,整整齐齐叠好,送回小鬼手中,说:“我不答应,让使者白跑一趟,对不住!”
“这……”小鬼迟疑着,不愿离开。
“使者还没吃饭呢吧?没吃就一起吃吧。”林兮夹了根黑乎乎的竹笋送进了嘴里。
小鬼看着桌上四个碟子里黑乎乎的东西,仿佛看见毒药似的,立马摇头拒绝了,心里暗道,这黑无常大人应该已经辟谷多年了吧,好端端的为何要折磨自己,吃这些,看起来……旺财……都不会吃的东西?
对了,旺财呢,想必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就是小鬼生前养的一条大黄狗。对,小鬼就是这么个俗人,懒人,给辣么阔爱的汪星人起名字,都不愿意动动脑筋,而是跟着周星星老师,把发财梦寄托到一只超级无敌可爱的中华田园犬身上。
“没事的话,使者请吧,不送。”林兮又夹了一块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送到了嘴里,刚一嚼,小鬼便听到“咔嚓”一声,似乎是牙齿断裂的声音。
果然不出他所料,林兮吐出的食物时,一个血粼粼的半截牙齿赫然出现在小鬼的眼前。小鬼这一生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但他现在由衷地钦佩自己的明智之举,没有迫于黑无常大人的“淫威”而去吃饭。事实上,他也不敢和黑无常大人平起平坐,一个桌上吃饭的。这一点,我们还是不要点破小鬼的好。毕竟看透不说透,还能做朋友不是?
见林兮态度坚决,小鬼也不敢多说,失落地离开了。
他走后,气氛有些压抑,干宝忍不住劝道:“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干嘛要摆副臭脸给人家看?”
“我!”林兮想给自己辩解,想了想,无奈地笑了。
“我突然想起来炉子上还有个汤,你先吃着,我先去厨房看看。”扔下碗筷,干宝便不见了踪影。
林兮看着干宝离开的方向,愣了一会神,自言自语道:“看来,这里住不长久了。”
干宝出了石洞却没有拐到旁边的小厨房,而是径直去了冷泉旁边。果然,小鬼在冷泉边上等着呢。
“找我何事?”
小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姑娘帮帮小的吧!”
“起来说话!”
“姑娘不答应,小的就不起来。”
“你先起来再说,再耽搁耽搁,教林兮发现了可就不好了。”干宝回头望了眼身后朦胧的小路,确定林兮没有跟来。
小鬼一听,果然立刻爬了起来,给干宝讲清了事情的始末。
具体细节,干宝都不清楚了,只记了个大概:冥渊拟了份文书,让位林兮。并且另外给林兮写了一封信,交代一些私人事务。
“先冥王对小的有恩,他嘱咐小的办的事,小的不敢耽搁,小的知道,姑娘的话在黑无常大人那里比较好使,还请姑娘念着您和先冥王的情分,劝劝黑无常大人。”小鬼说完,双手捧着文书和一封信,呈给了干宝。
借着朦胧的月色,干宝看到了信上“林兮亲启”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是了,是冥渊的笔记没错,一时间,干宝心潮澎湃,许久都没有勇气伸出手去接。
小鬼以为干宝不愿帮他,不由地低声祈求:“求求姑娘了,先冥王当初怎样待姑娘的,小的可全看在眼里,姑娘,您念在他对您一片真心的份上,就帮他这一次吧……”
干宝颤抖着接过信和文书,怜惜地用手一遍遍摩挲着,仿佛嗅到了冥渊的气息,仿佛触到了他的体温,也仿佛看到了他那英俊的脸上漾出的温柔的笑容。
“姑娘?姑娘?”对干宝的反应,小鬼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呀?
“啊?”干宝猛地抬起头,已经泪流满面。
“姑娘怎么了?”世间大多数男子对女生的眼泪没有抵抗力,小鬼也是。一看干宝脸上两行清亮的泪水,小鬼慌神了。这可如何是好?先冥王暂且不说,谁不知道干宝姑娘是石洞里那位黑无常大人的心头肉?自己居然好死不死地把这位姑奶奶惹哭了,看来注定要辜负先冥王大人的嘱托了。一时间,小鬼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没事,夜风太大,吹着眼了……”干宝揩了眼角的泪,勉强扯出个笑,给小鬼解释道。
“那这信……”小鬼指着干宝手里的东西,有些迟疑。
“你放心吧,我会劝他回去做冥王的。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哎,好好,姑娘慢走……”小鬼瞬间喜笑颜开。
…………
这方,干宝去了很久也没回来,菜都已经凉透了,林兮起身去了厨房。
昏暗的火光中,干宝趴在膝盖上,正在低声哭泣。
林兮悄悄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也不说话,就这样陪着干宝。
灶台的火渐渐熄灭,小厨房温度渐渐降低,灯火阑珊中,干宝抬起头,经泪水冲洗过的双眸分外明亮:“我想回冥府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