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抬起头来，就对上了韩清柔满是温柔爱意的眼神。
“我陪你过年好不好？”韩清柔压低了嗓音，再次重复着。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过了太久，什么年节，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历上的一个数字而已。可现在，也许是从苏冉冉那儿受到的失望太多，他居然被韩清柔的话说得有些心动。
“过年？”沈祈低声重复着。
“对，我已经让李嫂准备好年夜饭了，我们一起守岁，好不好？”韩清柔握着沈祈的手，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仰头看着沈祈，眼神里满是痴迷：“阿祈，让我陪着你吧。”
沈祈没有说话，韩清柔慢慢地仰头凑上去，一股淡淡蔷薇香传入沈祈的鼻间。是苏冉冉身上惯有的香味。
“阿祈。”韩清柔再次轻唤，将自己的红唇贴上了沈祈的。
就在双唇即将相贴的时候，沈祈猛然回神，避开了韩清柔。
他的眉心再次拧起，深恨自己刚才瞬间的犹豫，他居然把韩清柔当作是苏冉冉了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
“你回去吧。”沈祈道。
“阿祈，为什么？”还差一点点就成功了，韩清柔不甘心地睁开眼，追问道：“还是为了冉冉吗？你忘了你的伤吗？”
韩清柔指着沈祈额角那还未完全淡去的伤疤，语气里的戾气和不甘已然遮掩不住：“为什么，她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你，你还要为了她拒绝我吗？！”
“你错了。”沈祈抬起眼来，韩清柔不断的提起苏冉冉，已然让他的眼神冰冷起来。沈祈淡淡地看着韩清柔，对她的失态无动于衷，一字一顿道：“我拒绝你，并不是为了苏冉冉。”
沈祈站起身来，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让韩清柔不得不抬起头来仰视着他。
沈祈垂眸，俊美的脸上找不到半点波澜，像个无悲无喜的神祗：“就算没有她，我也不会选择你。”
丢下这句话，沈祈转身离开，只留下瘫坐在地上的韩清柔。
创世财团高耸入云的大厦，往日璀璨的灯火已经熄灭，只有顶层的总裁办公室还亮着一星灯火。
韩清柔坐在地板上，毫无往日的优雅仪态可言。
“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选择你。”沈祈优雅而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不断地回放着，刺激着她已经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啊！！！”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伴随着杯盏茶水被砸碎的脆响，韩清柔发狂地把桌上的茶水点心都砸在了地上。
她今天做了这么多准备，甚至不惜喷上跟苏冉冉一样的香水来打动沈祈，结果还是徒劳无功吗？
韩清柔狠狠地砸了一通，才瘫坐在地毯上。
手机响了起来，韩清柔冷冷地看了一眼，是沈宅打来的电话，一定是询问她跟沈祈什么时候回去的。
韩清柔讽刺地扯了扯唇角，任凭电话响了又响，最后直接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可紧接着，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韩清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是柔柔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嗓音，“是柔柔吗？今天是大年三十了，你今年又不回家，你在哪儿过年呢？有朋友同事陪着你一起吗？”
韩清柔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脸上出现一种厌恶和烦躁杂糅在一起的复杂表情：“我不是说了我有地方过年吗？你们又打电话来干什么？是不是没有钱了？我不是刚给你们打了两万块吗？！”
如果有熟悉韩清柔的同事或者朋友听见她此刻的语气，一定会感到十分惊讶。韩清柔此刻的语气跟平时的温柔简直是判若两人，又尖刻又暴躁。
“没有没有，你去年寄来的两万块还没有用完呢。我跟你妈都给你存着，给你当嫁妆用。”那头的苍老嗓音颤巍巍的，甚至透着股怯意：“柔柔啊，我们家就出了你一个大学生，你一定要好好工作，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还有，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遇到合适的人……”
“好了，我现在没空，挂了！“韩清柔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就是她的父母，既没出息又没文化。韩清柔每次想到他们，就会想起那个贫穷破败的小山村。她自从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在她给自己规划的未来里，有豪宅香车，有创世总裁夫人的光鲜头衔，就是没有她的父母亲人。
这对父母，对她来说，是耻辱，更是她不堪回首的过去。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就不会在大学里显得那么寒酸卑微，处处被人排挤。说不定，沈祈那时候喜欢的人就是自己了。
这些年，在外人面前，她从来都不会主动提起自己的父母。当别人问起时，她也只说自己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医生。
有谁能想到，她的父母是小山村里，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农民呢？
冷风透过没有关上的窗户吹到脸上，韩清柔随手抹了把脸，才发觉自己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
风声渐渐呼啸起来，路灯的光晕里出现无数羽毛般的影子，飘飘洒洒地落下。雪花落在了沈祈黑色的大衣上，也落在了苏冉冉撑起的伞面。
今冬的初雪，在今年的最后一天落下了。
“好冷啊……”苏冉冉一手撑伞，一手抱着个大纸袋。她走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在开着的进口超市。感谢外国人不过春节，才能让她买到年夜饭的食材。
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她自己的影子落在雪地里。苏冉冉紧了紧外套，嘴边呵出一团团白雾。
前天请大家吃火锅，把苏冉冉囤的食材吃得一干二净。她自己又下意识地遗忘了今天就是大年夜，以至于得临时跑出来买食材。
鞋底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苏冉冉故意踩在白毯般的新雪上，落下一个脚印，旋即又被落下的雪花给覆盖了。
雪越来越大了，苏冉冉仰头看了看，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