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爸回家了没?”何建勋放下书包问道。
“他负责的工地上很忙,这两天都不会回来。”何母正站在厨房里做菜,高温油炸的噼啪之声从虚掩的房门传出,一股让人食指大动的浓郁菜香飘荡在空气之中。“现在开工建设的地方越来越多,大城市也就算了,可别建到我们镇上来。”
“建到镇上来有什么不好吗?”
“我喜欢传统一些的东西,老房子、老街道的什么都熟悉了,若是一下变了,会不适应的。”
何建勋笑道:“妈,你真的年纪大了,哪有守着过去一成不变的道理,你要接受新事物嘛。便如我,就接受的很快。”
何母隔着门问:“老师又教了新知识?”
“对,我学得可好了。”
何母喜道:“怪不得一早上起来,便让我多做几个菜,只要你学习好,天天大鱼大肉也可以。”
“大鱼大肉有什么好吃的,再说把我家吃穷了怎么办,你只要别把菜做得太难吃就行啦。对了,我还没问你做了什么呢?”
“糖醋排骨、清蒸河虾、油焖茄子、酸溜土豆,还有香菇毛笋炖鸡汤。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我看只嫌多不觉得少。”何建勋忙不迭的点头道。虽然不知道她的胃口多大,不过女孩子嘛都是吃的很少的,应该跟吃了猫食也差不了多少吧。
“是你说要多做几个的,我还嫌不够呢。你再等一会儿,这最后一个菜就做完了。”
“我不急的,妈,家里的饭盒都搁哪儿了。”
“在厨房壁柜里。”
“我拿出来洗一洗。”何建勋挽起袖子,推开厨房门,便到壁柜里翻了起来,何母初时没有在意,等见到他拿着一只不锈钢饭盒和一只塑料拼装食盒到水池里洗刷起来时,不禁一皱眉头。她把煤气灶的旋钮一关,用毛巾擦了擦手说道:“你不是自己吃?”
有一个聪明的老妈就是好,省得说废话,何建勋也不想隐瞒,因为这种事就算瞒得过一次,也瞒不过第二次第三次,既然迟早要引起怀疑,不如先说开来。“妈,你不是经常教导我要救人危难吗,宁可雪中送炭,不要锦上添花,我这是听你的吩咐,按你的做人方法去做呢。”
“喔?谁家孩子没有饭吃,要你送过去?”
“是一位同学,家里闹了点矛盾,便住到外面来了,她身上没什么钱,没吃没喝的多可怜。”
“既然这样,你不如不送了,家里空房子也有两间的,你让她住过来,吃喝住全解决了,几天的事也麻烦不到我什么。”
“啊!?”何建勋大吃一惊。“这个恐怕要问过她本人才可以。不过我看还是算了,人家随时都要回家的。”
何母盯着何建勋看,那眼光就像刀子一样,割得他浑身不自在。“臭小子,你那同学是女孩子吧?”
“没有,没有,你想哪儿去了,我可是答应过你不早恋的。”何建勋矢口否认道。
“哼,希望如此。若让我知道你撒谎,小心你的屁股开花。”何母拿起锅铲挥了挥,似乎等发现何建勋在说谎骗她之后,这把锅铲就是打向他那白嫩嫩肉墩墩屁股的凶器。
四菜一汤已全部做完,在桌上飘散着白色热气。两只食盒已被何建勋洗的干干净净,看上去像新的一样。他打量着桌子上这几样菜,想着弄些什么好。不锈钢的饭盒可以用来打汤,而另一只塑料组合食盒共有上下两层,下层可以放些米饭,上层有三个互相隔开的空格,可以放些小菜。何建勋便把香菇毛笋炖鸡汤打在了不锈钢饭盒里,那鸡汤只有半个鸡,被他打去了一半,剩下的除了酸溜土豆没有打之外,其余都打了一些,然后把食盒盖好,两只食盒叠起来,暂时放在锅里保温。他想人家好歹是个传说中的神物,古代祈雨时,那可都是贡献童男童女的,最不济也要宰猪杀羊,可见龙都喜欢吃荤,当然要荤腥都一点。
吃过晚饭后,何建勋看了一会书,等天色全黑之后,跟何母说了一声,用一只方便袋装了两只食盒出门。
何建勋的家离镇上虽然不远,但到镇外的废井也要很长一段路,且那地方左右都无人家,只是一片树林子和一堆废墟而已,真不知道她既然没有来过南丰镇,怎么会知道这样一个地方的,莫非当年被安置在这井里的也是她的什么远方亲戚,那她这一支可真够可怜的,估计在整个龙族当中,已经是靠边的不能再靠边站了。他一边走一边看左右是否有人,等确定无人在意时,这才沿着乡间小路直奔废井。
到了井口处,四周早已黑压压一片,只有蟋蟀在草丛中发出吱吱的叫声,唤做昨天,何建勋会胆战心惊,然而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惊慌。
何建勋探头向井里一看,见井水纹丝不动,除了倒映着自己的脑袋外,不见半条人影。他可不敢就这样跳下去,万一曲玲珑要是不在井里,那自己可就真的死定了,而且就算她在,自己这样跳进去,手中的食盒肯定也会摔得一塌糊涂,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自己出来接应一下。
“曲同学,曲同学……”何建勋轻声向着井里叫道。
如镜面一样平静的井水逐渐泛起水泡,接着浪花翻涌,白色的浪花当中自动散开,一条人影从浪花中冉冉升起。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见到她从井中出来,但何建勋每看一次,都觉得这一刻是那么迷人、那么震撼人心,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曲玲珑双足踏实井沿,看到何建勋手中提着方便袋,不由得一怔。何建勋不等她问,便说道:“让你尝尝我妈的手艺,也不知称不称你心意,如果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告诉我,我让我妈做去。”
“谢谢。”曲玲珑眼中露出感激之色,随后轻轻伸手,说道:“握着我的手。”
这是一只洁白无瑕而又小巧纤长的手,每一根手指都像青葱的白芽儿相似,跟一块美玉雕刻的工艺品一样。何建勋心中一跳,忙也把手掌伸出握了过去,两只手掌自然而然捉在一起,他觉得手中握着的简直不是一个人的手掌,而是软绵绵、温润润的一块占满了水的海绵,用力抓一把,便会挤出水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一定要记住这个时刻,不为别的,就因为我抓住她的小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