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钟,今年五十四岁,比我和你爹都要年长十岁左右。按着年龄来说,我和你爹都要叫上一声大哥。在我们那一辈儿的九个兄弟里,他的年龄最大无疑!
今年你也要正式满十八周岁了。
也就是说十八年前,那年三十六岁的陈钟,为了你的出生,乃至为了你出生之后能活下去,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十八年前的夏末秋初,你很快就要从你母亲的肚子里出来了。但是,当时你母亲那边的人,却很反对你妈和你爸在一起。诚然,你母亲娘家那边确实是有势力!所以,看不上当初正在奋斗初期的你爹也情有可原……
毕竟,那时你的父亲充其量也就算是一个地方的地头蛇而已,在你母亲娘家那边一比,根本上不了台面!
但是你母亲执意要跟你爹在一起啊,甚至不惜先孕后婚,等到怀了你之后,你母亲才回家,本想着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然而,事与愿违。
即使你妈怀着你的时候肚子已经鼓起了很高,可,他们还是不同意!甚至要将你的母亲禁锢在家里,让她将你生出来之后,再将你处理掉,从而掩盖住你母亲曾经有过生育的事实。
这件事情,在很多人看来,可能很不好理解。
包括你的父亲,当时都直呼不可能!说燕京那边的人,只要还有点人性,那就不可能对自己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后来,你爹终于理解了。
不在帝王家,不知红墙事。虽然你母亲那边的家算不上“帝王”这一等级吧,但在整个燕京,乃至整个华夏来说,也得是屈指可数的大家族了!
经过了多方面的了解,原来是燕京那边早就有过两大家族之间联姻的约定。
一个是杨家,一个是殷家!
在十八年前,杨家根本斗不过殷家,为求自保,只能紧紧的依靠着殷家。毕竟,在那种时局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是整个家族的灾难。
殷家的少爷,看上了你的母亲,由殷家出面,一度给杨家透露过这方面的意思,杨家心领神会也提出了愿意把你的母亲,许配给殷家的少爷!
但那时候你爹和你母亲早就已经认识了……
你母亲是个很烈性的女子,年轻气盛之下,和你爹私奔了,然后又几次被找到,没办法,你母亲只好和你爹先要了你,指望着用自己的骨肉,和自己的家庭,去抗衡!
当然,最终的结果,你也知道了……
杨家,没能保你的母亲,反而险些几乎将你的母亲害了。
你母亲知道,如果在杨家将你生了下来,那你未来的命运,将是危险重重,以那些人对于你的忌惮,很可能会偷偷的将你杀掉,以此永久后患!
所以,你母亲想尽了办法要从杨家逃出来!
最终,和你爹里应外合之下,终于是从杨家逃了出来,但是以杨家那种庞然大物的势力,你爹和你妈的踪迹,很快就暴露了!
一些弟兄,当时就死在了掩护你爹和你母亲逃跑的路上……
那些死的人,很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因为他们起初也不认为,杨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杀掉几十上百人性命的事情!
可,杨家却这样做了,就是为了不让家丑外扬,不让杨家和殷家的关系,破裂!
你的母亲和你的父亲当时是逃了,逃了一天之后,再度被人发现了!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妈和你爸所躲藏的地方,已经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时候,所有人都绝望了!
以你爹当时的本事,如果想要和杨家作对的话,根本就是飞蛾扑火……
可,你爹却不得不面对。
因为他的心里装着的不仅有你,有你的母亲,还有那些跟着他一起刀口上舔血过活的兄弟!那些已经死去的兄弟,成了你爹心里的深渊!
他抱了抱你的母亲,依偎在你母亲的肚子上,想要听听你在你母亲肚子里的声音。
而后,他直起了身,看着你母亲的肚子,说,他这辈子,可能听不到自己的孩子,叫自己一声爹了,他很遗憾,也很自责,不能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你妈哭了……
却没有阻止你爹,因为她知道,如果那时候不让你爹站出去的话,你爹的心里,会难受一辈子,一辈子也过不去那道坎!
之后,你爹给你妈跪下了!
他说他对不起她……
但是,他求她,把他的孩子,养活!
你妈点了点头,流着泪,却捂着嘴,没敢发出声音,怕你爸会更难受……
你爹说了声谢谢。
他提起了自己的刀……
打开了屋门!
但是出了门之后,不到十秒钟,便中了枪,那一枪,打在了你爹的胸口上!
我亲眼看着……
心里边一阵针刺刀割的痛之后,迅速的找到了那个放枪的人,是杨家的!
别墅里,几百号兄弟,迅速的围到了你爹的身边!生怕你爹会再中枪,但是,那一枪可是打在了你爹的胸口上啊!瞬间,你爹便不行了……
见到你爹闭上眼的一瞬间,那几百号兄弟全疯了……
直起身来,便向着敌人冲了过去!
几百号人,短短几分钟,便有将近一半的人,躺在了地上……
那可是枪啊!
杀人……
如屠狗!
我们这边也有枪,但是,所有兄弟都顾忌你母亲的本家,每个人都不愿意掏出枪来!
兄弟们都敬佩你的母亲啊!
你不知道,对于当时的那几百号兄弟来说,你母亲圣洁的就好像是光!因为,那些兄弟们都知道自己干的事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让人看不起!
可你妈跟着了你爸!
堂堂杨家的掌上明珠,跟着了你爹,仿佛就是天上降下来的仙女,跟到了放牛的娃!
这不仅是你爹的自豪之处。
更是让所有心里都有了安慰,兄弟们都知道,即使上了这条路,起码还有希望,被人瞧得起的希望……
兄弟们都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
知道即使掏出枪来对抗,也无法挽救自己的命运,因为杨家的人多,特别的多!
索性,他们将枪都扔了,只拿着刀,没带刀子的,拿起了木头棍子,砖头,一个个向前冲,一个个的倒在了后面人的面前,然后后面有没刀的兄弟,捡起了前面兄弟的刀,又是往前冲……
当然,杨家的人,也被我们这边的兄弟,带走了几个!
可是,你想!
那几条人命,是咱们这边几百号兄弟拿命换来的啊!
期间,老四,也就是陈钟,你钟叔,发现了情况不对!连忙另外召集起了几个兄弟,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情况,直言告诉兄弟们,许战,死了!他的后,却不能绝!
屋子里,你的母亲,重重的点了点头!告诉我们这帮子兄弟,她不想被杨家人,捉走!
如果她今天丧失了自由,那即使肚子里的孩子生了出来,也难保不会被有心的人,有朝一日下了杀手!
所以,剩下的几十号没死的兄弟,便承担起了保你和保你母亲的义务与责任!
稍后,你爹的尸体被兄弟们拖进了屋子里,你母亲看到了,一直哭,但是肚子大的又弯不下腰,只能直直站着,远远看着你爹,止不住的哭!
那时,外面的人又喊话了,让你妈自行的走出去,不然只会死更多的人!
你妈看着你爹的尸体,凄凄然的笑了笑,然后说:“许战,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你走了,我,却不能陪你!但,孩子,我一定让他长大!看他将来,像不像你!”
随后,你的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你爹送给她的枪,那种女士用的枪,射程并不远……
她独自一人走到了窗户前,将窗帘偷偷打开了一点!
在窗帘的缝隙之中,你的母亲暗暗道:“我恨杨家对我不仁!杀我丈夫,更夺我儿性命!你们这些走狗,该死!”
你妈的话,让我们在场的所有兄弟听来都是一惊!
就在那一瞬间,你的母亲,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了窗户外面的人,抠动了……扳机!
那一枪,打中了,打中了敌人中杨家为首之人的一条腿!
挨枪的人,是你母亲的亲哥。
中枪之后,你母亲,道了声,对不起!
但是,受了你母亲那一枪的鼓舞之后,还活着的兄弟,终于是敢将枪拿了起来!
算了算,当时算上伤残的,还活着的人,只剩下了七十号人,由最初的大几百号兄弟啊,只剩下了七十号人!
也就是这七十号人,每个人都拿起了枪!
靠着手里的枪,枪里的子弹,活活的为你母亲和你母亲肚子里的你冲出了包围圈的一处空缺!
我开车,带着你爹的尸体,带着你的母亲,从包围圈里,冲了出去!
一场仗打下来,杨家也死了不少人,但是都是那些无关紧要的角色,像是你母亲的哥哥,腿上挨了枪之后,便退走了……
可,最后最后,我带着你的母亲还有你爹的尸体逃出去之后,曾试图联系那些兄弟。
一个月下来,我找遍了整个陶谷!
最后,也只发现了有四个兄弟还活着,包括我在内……
其余的三个,一个是排行里的老七,你七叔,被人打瞎了眼。另一个是排行里的老五,你五叔,被人打废了双腿……
最后一个,是排行里的老四,你四叔,近身搏斗的时候,被人砍伤了肚子。我发现他的时候,他肚子上的刀伤都已经自行的结了痂,却被倒掉的墙壁压在了废墟里,出也出不来……
看到我的时候,你四叔哭了,在他的身边,是一个已经腐烂了的人……
那个腐烂了的人,似乎是杨家的一条走狗。
我将你四叔挖了出来,你四叔抱着我就哭。我透过你四叔的肩头,再次看到了刚刚那个和你四叔同在一个废墟里面的尸体……看到了尸体上缺失掉了的肉。
之后,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天后,你四叔给那个死掉了敌人,厚葬了,跪在坟头前,怎么也不肯起来!
直到四五天过去,你母亲分娩的日子!
你四叔想要看看你,看看即将出生的你!这才从坟头前站了起来……
你母亲不敢也不能去医院,一旦去了医院,那就等于暴露了行踪。你四叔找来了他媳妇,虽然当时你四叔媳妇也刚刚有了身孕不久,但好在,你四婶是当过护士的……
在你四婶的帮助下,你母亲顺利的将你生了出来……
就在那一天,你出生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几个人收到了一封莫名奇妙的信,信上说,你爹,没死!
我们开始不敢告诉你的母亲,担心她刚刚分娩,情绪过于激动会对身体不好,再加上当时也根本不能确定消息的真假性!毕竟,在我们几个兄弟的人知里,你爹肯定是死了的,胸口上挨了枪,而且人也已经断了气,都被放进棺材,埋进了土里!这种情况下,人怎么可能还会活过来?!
不可能的。
但是,既然消息来了,我们几个兄弟还是再次去了你爹的坟前。
乍一看,坟墓确实是完好无损的。
但是仔细一看之后,我发现,不对劲!
坟被动过了……
随后,我们几个人用手的用手,用铁锹的用铁锹,一点点的将坟重新挖了开!
棺材也被取了出来……
当时你的五叔由于腿断了,使不上力气……所以,盖子是由你四叔、七叔还有我掀开的!
棺材盖被重新打开的那一瞬间!
我们每个人都震惊了,极度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再联想到那封信上说的,你爹并没有死,我们几个人,愣在了原地……
随后,我们为了避免杨家的人发现,便又将坟重新修好了,佯装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晚上,我们几个人商量之后,将消息告诉了你的母亲,杨嫣儿……
你母亲哭了,却很开心。随后的一段时间,我们几个人就静静的等着,知道了你爹没死之后,那就只剩下了等你爹回来就好了!
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
在你出生之后的第三十天,恰恰是你满月的那天!
你爹,回来了!